青阳城，城墙在夜色中耸立。
城门已闭，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守城兵丁慵懒的身影。
林昊没有走城门。
他对这座城很熟悉，在城墙东南角，有一段因年久失修而塌陷的墙体，是他年少时偷偷出城的通道。
他借助墙砖缝隙和枯藤，悄无声息地翻过城墙，落进一条堆满杂物的阴暗小巷。
空气中弥漫着城市的气息——饭菜余香、脂粉味和垃圾腐臭味。
与葬魔渊的阴冷死寂相比，这里充满了混杂的生机。
“需要了解我‘死后’这几天的情况，还要弄把兵器和疗伤药材，林昊想到。
他虽然修为恢复并有所提升，但伤势未愈，吞噬来的精气只是杯水车薪。
赤手空拳也不方便。
他不能回林家，那是自投罗网。也不能去熟悉的店铺，他“坠渊身亡”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开。
“黑市！鬼医莫离！”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中。
青阳城的地下黑市位于城西棚户区深处，只有熟客或知道暗号的人才能进入。
这里交易来路不明的兵器、盗墓得来的丹药、各种禁忌消息，甚至人命。
“鬼医”莫离是黑市里一个脾气古怪但医术高明的人。
他只看钱和兴趣，不问来历。
墨老生前曾带林昊来过一次。
林昊拉紧从护卫那里得来的粗布外衣帽子，遮住面容，融入夜色，向城西潜行。
他避开主干道，专走阴影和窄巷。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那片散发着霉味的棚户区。
七拐八绕，在一扇破败的木门前停下。
门板上用矿物粉笔画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像缠绕毒草的符号。
林昊按照记忆敲门——三长两短，再一重。
片刻后，门内传来沙哑的声音：“谁？扰人清梦，找死吗？”
“求医问药！”林昊压低嗓音。
“滚！今日不见客！”
林昊沉默一下，从怀中掏出从护卫身上搜刮的所有散碎银两，又从贴身处取出一枚墨老留给他的普通玉佩。
他将东西从门缝下塞进去。
“诊金不够，日后补上！我需要疗伤药和一把短兵！”
门内寂静片刻。
木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只枯瘦、戴黑色皮手套的手伸出来，飞快地将东西捞进去，然后迅速关上。
又过了一会儿，门彻底打开。
一个穿宽大黑袍、身形佝偻、戴白色无表情面具的人站在门后。
面具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打量着林昊。
“进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味和淡淡的腥气。
瓶罐和干草药堆得到处都是，角落有个燃烧绿色火焰的小药鼎。
莫离走到堆满杂物的桌后坐下，将林昊的“诊金”扫到一边，透过面具盯着他：“气息虚浮，内腑有暗伤，体外多处骨裂未愈……
能从这种伤势下爬起来，命够硬。
更奇怪的是，你体内有股让我很不舒服的力量。”
林昊心中凛然，不动声色：“能治吗？”
“治？简单。”
莫离沙哑地笑了笑，扔过来一个粗糙陶瓶，“内服，一日一粒，三日内保你内伤痊愈。
外伤自己处理。”
他又从桌下摸出一把带鞘短剑，通体黝黑，没有任何装饰。
“‘黑牙’，百炼精钢掺了点黑铁，够锋利，也够硬。
五十两银子，概不赊账。”
林昊知道对方在坐地起价，但他没时间纠缠。
“可以。
另外，我想买一个消息。”
林昊接过药瓶和短剑，“我‘死’了这几天，林家有什么动静？
尤其是林震天父子，和墨老的后事。”
莫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笑起来：“原来是你小子。
林家那个‘坠渊’的废柴少爷？有意思。”
他顿了顿：“林家对外宣称，你偷学家族秘典，被废修为后畏罪自杀，坠入葬魔渊。
墨老头说是急病暴毙，草草埋在城西乱葬岗。
林震天这几天忙着巩固权力，清理墨老头的亲信。
他儿子林云，修为又有所精进，正在筹备家族大比。”
乱葬岗！
林昊的心猛地一抽，暴戾的杀意几乎抑制不住。
墨老为林家鞠躬尽瘁一辈子，最终竟是这个下场！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冰冷：“林云常去什么地方？”
“城西，‘百兽苑’。”
莫离似乎很乐意看到这种仇恨，“那小子喜欢在那里与人赌斗妖兽，炫耀武力。
明天下午，他约了苏家的人在那边。”
苏家……苏浅浅？林昊眼中寒光一闪。新仇旧怨，可以一并算了。
“多谢。”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小子！”
莫离在他身后幽幽道，“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很危险。
小心点用，别最后把自己给‘吃’了。”
林昊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拉开门融入外面的黑暗。
看着重新关上的门，鬼医莫离面具下的嘴角咧了咧，低声自语：“九狱噬魂体……竟然真的出现了。
这青阳城，怕是要刮起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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