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攻关团队所在的物理研究所实验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巨大的离子束沉积设备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复杂的管道和线缆蜿蜒盘绕，控制室内闪烁的指示灯和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是此刻唯一跃动的生命迹象。铁柱亲自坐镇，李哲、严教授以及研究所的专家们紧盯着每一个参数变化，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真空度达到要求！”
“ precursor （前驱体）气体流量稳定！”
“离子源能量校准完毕！”
一道道准备指令确认，最终汇聚到主控工程师那里。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铁柱，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用力按下了启动按钮。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设备内部，在极高的真空和精确控制的能量场下，特殊的气态前驱体被电离，形成的离子流在电磁场的精确引导下，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开始在工作基片上尝试构建那理论上完美的“星尘”材料微观拓扑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控制室内鸦雀无声，只有设备运行和数据流动的声音。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他们摒弃了传统化学合成的桎梏，踏上的是一条几乎无人涉足的全新路径，成败难料。
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第一批样品制备完成。当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承载着希望的基片取出，送入旁边的快速检测仪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检测数据实时显示在大屏幕上——
结构稳定性：通过！
基础力学性能：达到预期85%！
辐射模拟环境初步耐受性：……检测中……
最后一项指标的数据条缓慢攀升，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值：达到预期92%！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压抑的寂静瞬间被狂喜的欢呼打破！李哲和严教授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研究所的专家们也用力挥舞着拳头，脸上洋溢着攻克难关的喜悦！
虽然这仅仅是原理性验证，制备出的样品面积很小，性能也还未完全达到理论峰值，但它证明了“气相自组装辅助离子束沉积”这条路是可行的！他们成功地绕开了传统化学合成的死胡同，打开了一扇通往规模化生产的大门！
“太好了！太好了！”铁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李哲和那位主控工程师的肩膀，“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首战告捷的消息迅速传回匠人村，整个“深空新材料”项目组欢欣鼓舞！之前的阴霾和焦虑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信心和昂扬的斗志。
然而，就在联合团队准备趁热打铁，优化工艺参数，尝试制备更大、性能更优异的样品时，老刀那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们监测到，那个瑞士庄园的Ip，近期与国内几个高校的材料实验室，以及……我们合作的这家物理研究所内部的某个外围辅助研究员的私人邮箱，有过加密的、非正常的通讯记录。”老刀的声音带着冷意，“虽然内容无法破译，但时机和对象都很敏感。”
内鬼？！还是被渗透了？
铁柱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收藏家”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伸了进来！
“能确定是哪个研究员吗？”铁柱问。
“还在排查，对方很谨慎，用的是经过多层跳转的匿名网络节点，暂时无法精确定位。”老刀答道，“但可以肯定，我们的新工艺路线，可能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新的合成路径和关键工艺参数泄露，对方完全可以凭借其庞大的资源，在他们之前快速推进，甚至抢先注册专利，那匠人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国家的项目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立刻加强研究所这边的内部监控和保密措施，尤其是对数据访问和样品管理的权限控制。”铁柱当机立断，“通知研究所的领导，我们需要他们的全力配合，进行内部筛查。在找出内鬼或者确定安全之前，新工艺的关键数据和下一步优化方案，暂限于我们匠人村核心团队和研究所极少数绝对可靠的负责人掌握！”
“明白！”老刀立刻去安排。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技术的突破带来了希望，但暗处的威胁却如影随形，让这份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
铁柱深知，必须尽快揪出这个隐患，否则后续工作将寸步难行。他让老刀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监控和反侦察手段，同时对研究所内可能接触到核心信息的人员进行了更细致的背景和行为分析。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监控小组捕捉到了一条关键信息流——那个可疑的外围研究员，在凌晨时分，试图通过一个伪装成普通软件更新的程序，将一份加密的数据包发送到一个位于海外的匿名服务器！而数据包的大小和访问记录，与近期一次关键的工艺实验数据高度吻合！
“抓！”铁柱接到报告，毫不犹豫地下令。
早已布控好的安保人员迅速行动，在该研究员即将点击发送的瞬间，冲进了他的宿舍，人赃并获！
经过突击审讯和心理攻势，这个名叫刘明的年轻研究员很快交代了。他是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被一个自称是“海外猎头”的人搭讪，对方以巨额报酬和承诺帮他家人移民为诱饵，让他定期提供研究所内“有趣”的研究动向，特别是与匠人村合作项目相关的信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是按照指示传递信息。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但指向性已经无比明确。
“清理了内鬼，算是斩断了对方一只触手。”铁柱对老刀说，“但‘收藏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既然知道了新工艺路线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获取更详细的内容，或者……进行破坏。”
“我们需要加强物理防护，尤其是对实验设备和制备出的样品。”李哲建议道。
“不止如此。”铁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们不能总是被动防御。是时候，给他一点警告，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他示意老刀靠近，低声吩咐了几句。老刀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几天后，瑞士那座庄园的网络系统，遭遇了一次极其精准和隐蔽的网络攻击。攻击者没有窃取任何数据，也没有进行破坏，只是在其内部服务器的日志里，留下了一句用中文和英文共同显示的话：
“手伸得太长，小心被斩断。”
没有署名，没有来源，如同一记来自虚空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收藏家”的脸上。
庄园书房内，“收藏家”看着屏幕上那行刺眼的文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酒杯砸在地上，碎片和猩红的酒液四溅。
“赵铁柱……你很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明白，这是对方赤裸裸的警告和示威。内鬼被清除，网络被反制，意味着他之前的渗透行动已经暴露，并且激怒了对方。
继续硬来，恐怕会引来更激烈的、甚至是他无法承受的反击。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窗外冰冷的雪山，他意识到，对于匠人村和赵铁柱，或许……需要换一种更“文明”，也更符合他身份的方式了。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优雅：
“暂停所有针对匠人村的非商业行动。启动‘观察者’协议，我要知道他们‘星尘’项目的每一个公开进展。”
暗流汹涌的交锋，暂时告一段落。匠人村成功清除了内部隐患，并对“收藏家”进行了有效威慑，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研发时间。
联合攻关团队得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全力投入到“星尘”材料的工艺优化和性能提升中。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一次又一次的参数调整，样品性能在稳步提升，规模化生产的可行性也越来越清晰。
星光，终于穿透了层层迷雾和阻碍，开始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而通往星辰大海的道路，也正在这群坚守初心、不畏艰难的匠人脚下，一步步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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