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中军大帐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将常遇春魁梧的身影投射在地图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这位大明第一战神已经连续三个夜晚无法安眠,不是战鼓声扰,不是思乡情切,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如同蛛网般缠绕着他的心。
将军,夜深了。亲兵张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老奴给您热了三遍了,再不喝就要苦了。
常遇春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死死盯着地图上那片代表北元的区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柄上的缠绳已经被他磨得发亮。张忠,你说...这北伐真的能一劳永逸吗?
张忠愣住了。跟随将军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常遇春露出如此迷茫的神情。在所有人眼中,常将军就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是朱元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可此刻,这把刀似乎有了锈迹。
将军...张忠不知如何回答。
常遇春突然转过身,烛光下,张忠惊恐地发现主帅的眼中布满血丝,眼窝深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你说,如果我们打下了大都,接下来呢?朝堂那些人...他们会怎么想?
张忠跪下了:将军,您是国之栋梁,皇上最信任的将领...
信任?常遇春苦笑一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清楚。
他走到帐外,抬头望着星空。北斗七星异常明亮,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作为武将,他更相信刀剑的力量,但此刻,星象却让他心生不祥。最近几日,他总觉得心口发闷,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身陷重围,却怎么也拔不出腰间的剑。
将军,起风了。张忠拿着一件大氅跟出来,您该歇息了。
常遇春接过披风,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张忠慌忙上前拍背,却感到主帅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没事...常遇春摆摆手,可能是着凉了。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简单的着凉。常遇春的体质如铁铸一般,别说秋风,就是三九寒天在雪地里过夜也不会感冒。这种虚弱感,是前所未有的。
回到帐内,常遇春终于喝下了那碗已经凉透的安神汤。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密信,是徐达派人送来的。信中提到朝中有人开始质疑北伐的必要性,认为应该休养生息。更让他不安的是,信中隐晦地提到朱元璋最近频繁召见刘伯温,似乎在谋划什么。
难道...常遇春不敢想下去。他一生忠心耿耿,为朱元璋打下半壁江山,难道真会落得个韩信的下场?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想写点什么,却久久无法落笔。最终,他只写下四个字:家国天下。字迹却比平时颤抖了许多。
将军,您...张忠看着那四个字,心中一紧。
常遇春迅速将纸揉成一团:没什么,只是手有点抖。
他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其实是身体发出的第一个警告。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即将面对他一生中最强大的敌人——不是千军万马,而是潜伏在自己体内的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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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军营里的巡逻兵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常遇春躺在行军床上,却毫无睡意。他闭上眼睛,二十多年来的征战岁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至正十五年,他二十三岁,在采石矶之战中一马当先,率众攻破元军防线。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以为天下唾手可得。朱元璋拍着他的肩膀说:常兄弟,有你在,何愁大业不成?那份信任,如同烈酒,让他热血沸腾。
至正二十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困朱元璋,是他率水师突围,以少胜多,扭转战局。那一战,他身中三箭,却依然站在船头指挥,直到陈友谅败退。朱元璋亲自为他敷药,眼中满是关切:遇春,你是我大明第一功臣!
功臣...常遇春在黑暗中苦笑。功高震主,自古皆然。他想起徐达信中的暗示——朝中有人开始议论,说北伐耗资巨大,应该休养生息。说这话的人,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李善长、胡惟庸那些文官,从来就看不起他们这些武将。
他们不懂,常遇春喃喃自语,北元不除,大明永无宁日。他猛地坐起身,胸口一阵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军?张忠被惊醒,连忙点亮油灯。
常遇春摆摆手,强忍着疼痛:没事,做了个噩梦。
张忠看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心中担忧不已。这三年来,他眼见着将军的变化。曾经那个能徒手制服烈马的汉子,如今连提剑都会手抖;曾经那个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指挥作战的将军,如今却常常在议事时走神。
将军,要不...请个军医来看看?张忠试探着问。
常遇春摇头:不过是些小毛病,不必声张。他顿了顿,又道:张忠,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整整十二年了。张忠眼眶有些湿润,从将军还是个百户时,老奴就跟着您了。
是啊,十二年了...常遇春望着跳动的烛火,陷入沉思,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上战场吗?
张忠笑了:记得,将军那时才十八岁,骑着匹没驯服的烈马,差点摔下来,还是老奴...
别提了,常遇春打断他,脸上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那匹马后来成了我的坐骑,陪我打了十年仗。
回忆总是能暂时驱散心头的阴霾。常遇春想起那些年,他和朱元璋、徐达、李文忠等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他们没有君臣之别,只有兄弟情谊。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朱元璋成了皇帝,他们成了臣子。君臣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张忠,你说...皇上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和州城头喝的那坛酒吗?常遇春突然问道。
张忠一愣,随即答道:皇上当然记得。去年您生日时,皇上还特意赏赐了您一坛和州老酒呢。
常遇春沉默了。那坛酒,他至今未开封。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他怕喝了这酒,就会忘记自己只是个臣子,就会忘记君臣有别。
将军,天快亮了。张忠提醒道。
常遇春点点头,站起身来。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向外望去。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军营里开始有了动静。士兵们起床、洗漱、操练,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就是他一手打造的军队,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可如今,他却开始怀疑,这支军队究竟是为国而战,还是为朱元璋一人而战?
传令下去,今日操练加倍。常遇春突然说道。
将军,您的身体...
执行命令!常遇春的声音严厉起来,但随即又软了下来,张忠,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看出我的虚弱。
张忠低下头:是,老奴明白了。
常遇春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无论如何,他是大明第一战神,是朱元璋最信任的将领。在北伐成功之前,他不能倒下。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帐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将军!张忠惊呼着冲上前扶住他。
常遇春靠在张忠身上,大口喘着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更可怕的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水...给我水...他艰难地说道。
张忠慌忙倒来水,常遇春刚喝了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将水全部喷了出来。这一次,他咳出了血。
鲜红的血溅在张忠的衣襟上,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将军!张忠的声音颤抖着,您...您吐血了!
常遇春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不是普通的小毛病。这是他身体发出的最严重的警告。
别声张...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张忠含泪点头:老奴明白。
常遇春扶着帐壁慢慢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强撑着走到书案前,坐下时几乎虚脱。
把...把药箱拿来。他吩咐道。
张忠取来药箱,常遇春翻找出一包止血散,胡乱吞下。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张忠,他声音虚弱却坚定,今日的军议照常举行。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常遇春打断他,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所有将领到中军大帐议事。
张忠看着主子苍白的脸和颤抖的手,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常遇春这是在用生命维护他的威名。可这样的坚持,又能维持多久呢?
一个时辰后,中军大帐内,众将领齐聚。常遇春端坐主位,面色如常,仿佛早上的吐血事件从未发生过。
诸位,他开口道,声音沉稳有力,今日召集大家,是商议下一步北伐计划。
将领们肃立聆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敬爱的主帅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也没有人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根据最新情报,元军主力已退至开平,我们应当...
常遇春详细阐述着作战计划,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说一句话,他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胸口的疼痛如影随形,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以上就是我的计划,诸位有何意见?他终于说完,长舒一口气。
副将李文忠皱眉道:将军,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我军连续作战,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是否应该休整几日?
常遇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兵贵神速,元军现在也是强弩之末,正是我们一举歼灭他们的最好时机。
可是...李文忠还想说什么,却被常遇春一个眼神制止了。
就这么定了。常遇春站起身,明日一早,全军出击!
众将领齐声应诺,没有人敢反驳。在他们眼中,常遇春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他的战略眼光无人能及。
散会后,李文忠留了下来。
伯仁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还好吗?
常遇春一愣:什么意思?
你脸色不太好,李文忠关切道,而且刚才议事时,我注意到你...
我很好。常遇春打断他,语气生硬,不用担心。
李文忠叹了口气:遇春,我们是兄弟。有什么事,你不能一个人扛着。
常遇春沉默片刻,终于放松下来:文忠,你说...我们这些武将,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李文忠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担忧:遇春,你想多了。皇上不是那种人。
是吗?常遇春苦笑,那韩信、彭越呢?他们不也是开国功臣?
李文忠无言以对。是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李文忠想了想,又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跟着皇上从一无所有打到现在,这份情谊...
情谊?常遇春摇头,在皇权面前,情谊算得了什么?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北方的疆域:文忠,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尽快结束北伐吗?
李文忠摇头。
因为只有战争还在继续,我们才有价值。常遇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旦天下太平,我们这些武将,就成了皇上的负担。
李文忠震惊地看着他。他从未想过,一向勇猛无畏的常遇春,内心竟有如此深的忧虑。
遇春,你...
别说了。常遇春摆摆手,这些话,出了这个帐,就当没听过。
李文忠点点头,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看着常遇春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曾经如山一般伟岸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对了,常遇春突然转身,你表哥刘伯温最近有什么消息?
李文忠一愣:表哥?他...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老样子,帮皇上处理些政务。
常遇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真的?我听说皇上最近经常召见他。
李文忠脸色微变:你...你怎么知道?
常遇春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文忠,我们是兄弟,但别忘了,你也是皇后的外甥。
李文忠脸色一白:遇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常遇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提醒你,立场很重要。
李文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大帐。
常遇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刚才的话可能会伤害到李文忠,但他必须说。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兄弟。
夜幕再次降临,常遇春独自坐在帐中,批阅着军报。烛火摇曳,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显得格外孤独。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将军!张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
常遇春皱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是...是皇上派来的使者!张忠喘着气说,已经到营门外了!
常遇春心中一紧:什么人?
是...是锦衣卫的人!张忠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他们带着圣旨来了!
常遇春猛地站起身,圣旨?这么晚了,皇上派锦衣卫送圣旨来?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让他不寒而栗。
快!更衣!他命令道,声音有些颤抖。
张忠慌忙取来常服,常遇春一边换衣服,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圣旨内容是什么,他都必须镇定。他是大明第一战神,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几分钟后,常遇春整理好仪容,大步走出大帐。营门口,一队锦衣卫正等着他,为首的是朱元璋的亲信——指挥使毛骧。
毛指挥使,常遇春拱手道,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毛骧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常遇春接旨!
常遇春跪下,心中忐忑不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毛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闻卿近日身体不适,朕心甚忧。特派太医院使前往诊治,望卿安心养病,早日康复。钦此!
常遇春愣住了。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况,而是...派太医来给他看病?
臣...领旨谢恩。他机械地说道。
毛骧收起圣旨,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常将军,皇上对您可是关怀备至啊。
常遇春站起身,心中却更加不安了。朱元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派太医来?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还是...另有目的?
有劳毛指挥使远道而来,常遇春客气道,请帐中用茶。
不必了,毛骧摆摆手,我还要回去复命。太医就在外面,这就请将军诊治。
常遇春点点头,示意张忠去请太医。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提着药箱走进大帐。
微臣参见常将军。太医行礼道。
太医不必多礼,常遇春道,有劳您亲自跑一趟。
太医笑了笑:为将军诊病,是微臣的荣幸。请将军伸出手来。
常遇春伸出右手,太医搭上他的脉搏,闭目凝神。大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常遇春的心跳得厉害。他不知道太医会诊断出什么,更不知道朱元璋会根据诊断结果做出什么决定。
良久,太医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将军,您...太医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常遇春强作镇定。
太医叹了口气:将军,您这是积劳成疾啊。
常遇春心中一沉:具体是什么病?
从脉象看,您是肝气郁结,气血两亏,太医仔细解释道,长期征战,精神紧张,加上休息不足,导致五脏失调。若不及时调理,恐怕...
恐怕什么?常遇春追问。
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病症。
常遇春沉默了。太医说的这些,他自己早有感觉,但亲耳听到诊断结果,还是让他心惊。
能治好吗?他问道。
太医摇头:将军,这种病非一日之寒,调理需要时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需要静养,太医小心翼翼地说,不能再劳心劳力,更不能上战场了。
常遇春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你说什么?
太医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将军息怒,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常遇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
太医开完药方,恭敬地告退。毛骧也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将军,皇上还等着微臣的回话呢。
常遇春点点头,送他们到帐外。
回到帐内,常遇春看着桌上的药方,陷入了沉思。朱元璋派太医来,真的是关心他的身体吗?还是想通过太医的诊断,确认他是否还能继续带兵?
如果太医说他病得很重,不能再上战场,那朱元璋会怎么做?是让他安心养病,还是...趁机收回兵权?
常遇春不敢想下去。他拿起药方,上面写的都是些滋补气血的药材,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安。
张忠,他唤道,这药方,你派人去京城再找个大夫看看。
是,将军。张忠接过药方,又问,那这药...
先别煎。常遇春道,等京城的消息回来再说。
张忠点点头,正要离开,常遇春又叫住他:等等。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常遇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派人去徐达将军那里,就说...我想见他一面。
张忠一愣:现在?
对,现在。常遇春坚定地说,就说有要事相商。
张忠领命而去。常遇春独自坐在帐中,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很险。如果朱元璋知道他私下联系徐达,必定会起疑心。但如今这个局面,他必须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商量。
徐达是他多年的兄弟,也是唯一能理解他处境的人。只有徐达,才能给他一些真正的建议。
夜色渐深,常遇春却毫无睡意。他披上外衣,走出大帐。月光如水,洒在军营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他走到训练场,几个士兵正在连夜操练。看到常遇春,士兵们立刻停下动作,行礼问好。
将军好!
常遇春点点头:继续吧。
士兵们继续操练,刀枪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脆。常遇春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年轻真好,可以无忧无虑地挥洒汗水,不用考虑那些复杂的政治斗争。
将军,一个年轻的士兵鼓起勇气说道,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常遇春笑了笑:睡不着,出来走走。
将军是不是担心明天的战斗?士兵好奇地问。
常遇春摇头:不是担心,是期待。
期待?
对,期待。常遇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期待早日结束这场战争,让你们都能回家团聚。
士兵们感动地看着他:将军,我们愿意跟着您打到底!
常遇春心中一暖。至少,他还有这些忠诚的士兵。无论朝堂如何风云变幻,军中的人心还是向着他的。
好了,继续训练吧。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转身离开。
回到大帐,常遇春感到一阵疲惫。他倒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朱元璋的脸、徐达的信、太医的诊断、士兵们的笑容...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将军!张忠兴奋的声音响起,徐将军来了!
常遇春猛地坐起身,心中既惊喜又担忧。徐达真的来了,这么快?
快请!他命令道。
不一会儿,徐达大步走进大帐。他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赶来的。
遇春!徐达一进门就抓住他的手,你还好吗?
常遇春看着好友憔悴的脸,心中一酸:天德,你怎么亲自来了?
徐达叹了口气:你的信太急,我不放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常遇春示意他坐下,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徐达听完,眉头紧锁:皇上...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派太医来?
我也想不通。常遇春摇头,天德,你说...皇上是不是已经不信任我了?
徐达沉默片刻,才道:遇春,你想多了。皇上关心你的身体,也是正常的。
正常?常遇春苦笑,深夜派锦衣卫送圣旨,还特意让太医说我不能再上战场...这正常吗?
徐达无言以对。确实,这一系列举动,怎么看都不像单纯的关心。
那...你觉得皇上的意图是什么?徐达问道。
常遇春压低声音:天德,你说...皇上是不是想趁机收回我的兵权?
徐达一惊:不会吧?北伐还在进行中,皇上怎么会...
怎么不会?常遇春打断他,朝中那些文官不是一直想削弱我们武将的权力吗?说不定,这次就是他们出的主意。
徐达陷入沉思。常遇春说的不无道理。李善长、胡惟庸那些人,确实一直在朱元璋面前进谗言,说武将权力过大,威胁皇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徐达问道。
常遇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天德,我需要你的帮助。
徐达看着他: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病倒了,常遇春一字一句地说,这支军队,你能帮我接管吗?
徐达震惊地看着他:遇春,你...
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常遇春坚定地说,这支军队是我们一手打造的,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徐达沉默了。他明白常遇春的意思。如果常遇春真的病倒,朱元璋肯定会派别人来接管军队。而那个人,很可能是朝中某个文官的心腹。到那时,他们这些武将就真的失去了所有权力。
徐达终于下定决心,我答应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帮你接管军队。
常遇春松了口气:谢谢你,天德。
徐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不过,他顿了顿,又道,你真的打算继续带兵作战吗?太医的话...
太医的话,我会考虑。常遇春道,但在北伐彻底成功之前,我不会倒下。
徐达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敬佩又担忧。敬佩他的意志,担忧他的身体。
遇春,徐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你向皇上请个假,回京城养病?
常遇春摇头:不行。如果我离开军队,就等于把兵权拱手让人。
可是你的身体...
我撑得住。常遇春打断他,天德,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徐达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他知道,常遇春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那...你多保重。徐达站起身,我得赶紧回去了,免得引起怀疑。
常遇春点点头:路上小心。
徐达离开后,常遇春感到一阵轻松。至少,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有应对之策。
然而,就在他准备休息时,张忠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张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皇上...皇上又派人来送圣旨了!
常遇春心中一沉:这次又是什么事?
是...是让将军您立刻回京养病!张忠颤抖着说,而且...而且已经派了新的将领来接替您的位置!
常遇春如遭雷击,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新将领是谁?
是...是冯胜将军!张忠哭着说,他们...他们已经到营门外了!
常遇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冯胜?朱元璋竟然派冯胜来接替他?这分明是...不信任他!
传...传令下去,他声音颤抖地说,打开营门,迎接...迎接冯将军。
张忠含泪领命而去。常遇春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胸口的疼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剧烈。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撑不住了。
家国天下...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到头来,还是...抵不过皇权...
就在这时,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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