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灵兽园的柴房染成了暖褐色，灶膛里的余火还泛着微光，将粗陶碗里的劣酒映得泛起琥珀色。孟小凡蹲在灶边，看着张老头捏着酒盏的手微微发颤 —— 自执法堂之事后，他便觉张老头似有心事，今日特意从坊市带了两坛劣酒，想陪老人说说话。赤焰猴蜷在张老头脚边，火红的毛发沾了些柴灰，却乖乖地没捣乱，只偶尔用鼻尖蹭蹭老人的裤腿。
“你这小子，倒比那些外门弟子懂规矩。” 张老头呷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淌下，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划出一道湿痕。他放下酒盏，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那截常年跛着的腿此刻伸在灶前，裤管下隐约能看到畸形的骨节，“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这腿是怎么断的？”
孟小凡握着酒坛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晚辈不敢多问，只知张管事定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张老头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又灌下一大口酒，“说穿了，不过是撞破了人家的龌龊事，遭了报复罢了。三十年前，我可不是这灵兽园的杂役管事 —— 我是青云门内门弟子，丹堂刘仁长老座下最得意的弟子，离晋升丹师只差一步。”
这话让孟小凡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内门弟子、丹堂传人，这与眼前佝偻着背、守着灵兽园的老人简直判若两人。赤焰猴似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头，金瞳里满是疑惑地看着张老头。
“那时候的刘仁，还不是如今的丹堂长老，只是个掌管药材库的执事。” 张老头的眼神飘向柴房外的暮色，像是又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场景，“那年冬天，宗门采买了一批‘凝魂草’，是炼制筑基丹的关键药材，足足有三百株，登记在册的却只有两百株。我当时负责清点药材，发现少了一百株，便去问刘仁。”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记错了，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宗门药材岂能私吞，便偷偷跟着他，竟看到他把那一百株凝魂草交给了一个黑袍人 —— 那黑袍人的腰间，挂着和你遇到的血煞弟子一样的骷髅令牌！”
“我当时就炸了，冲上去要拦他，却被他带来的护卫按在地上。” 张老头抚摸着左腿的骨节，指腹划过畸形的地方，语气里满是冰冷，“刘仁当着我的面，让护卫打断了我的左腿，还说我‘私通邪修，意图盗窃药材’。宗门长老们虽有疑虑，却架不住刘仁早已买通了证人，最后只判我‘触犯门规，废去内门身份，贬为杂役’。”
柴房里瞬间陷入沉默，只有灶膛里的柴火偶尔发出 “噼啪” 声。孟小凡握着酒坛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丹田处的浩然气微微躁动 —— 他没想到，青云门内部竟有这样的黑幕，丹堂长老私吞药材、勾结邪修，还能颠倒黑白，将忠良贬为杂役。
“这些年，我守着这灵兽园，看着刘仁一步步爬上丹堂长老的位置，看着他私吞的药材越来越多，却什么也做不了。” 张老头又灌下一口酒，眼神里满是落寞，“我这条腿断了，气脉也受损，再也练不了丹，只能守着这一方小天地，等着一个能替我出头的人。”
他忽然看向孟小凡，眼神变得无比郑重，伸手抓住孟小凡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知道吗？外门考核下月就要开始了，和往年不一样 —— 今年的考核第一，能直接晋升内门弟子，还能选择进入丹堂、剑堂或者执法堂。你若能赢，进了内门，就能查到刘仁的罪证，就能替我…… 替那些被他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孟小凡心头一震，看着张老头眼中的期许，忽然明白了老人这些日子对他的关照 —— 推荐他去藏书阁、给他清毒散、提醒他青鳞蛇的弱点，原来都是在为他铺路，希望他能有朝一日进入内门，揭露丹堂的黑幕。
“张管事，” 孟小凡握紧张老头的手，语气坚定，“晚辈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外门考核，我一定会赢，一定会查清楚刘仁的罪证，还您一个清白！”
张老头看着孟小凡眼中的坚定，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他拍了拍孟小凡的手背，又灌下一口酒，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释然：“好，好…… 有你这句话，我这三十年的罪，没白受。你记住，刘仁在丹堂经营多年，势力庞大，你进了内门，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察觉到你的意图。”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牌，递给孟小凡 —— 那木牌与孟小凡的 “侠” 字木牌材质相似，上面刻着一个 “丹” 字，边缘磨损严重，“这是我当年在丹堂的身份牌，或许能帮你进入药材库，查到他私吞药材的记录。你收好了，别让任何人看到。”
孟小凡接过木牌，触手温润，与自己的 “侠” 字木牌隐隐呼应。他小心地将木牌藏进怀中，与 “侠” 字木牌放在一起，心里忽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修仙之路，更是为了替张老头讨回公道，为了清除青云门的黑幕。
灶膛里的余火渐渐熄了，暮色彻底笼罩了灵兽园。张老头靠在柴堆上，渐渐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孟小凡收拾好酒盏，抱着赤焰猴轻轻走出柴房，抬头望向丹堂的方向 —— 那里隐在夜色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
赤焰猴在他怀中蹭了蹭，金瞳里满是坚定，像是在为他鼓劲。孟小凡握紧了拳头，丹田处的浩然气缓缓搏动，带着破邪的决心。他知道，外门考核将是他修仙之路的重要转折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只有进入内门，才能揭开丹堂的黑幕，才能替张老头、替那些被压迫的人，讨回属于他们的正义。
夜色渐深，灵兽园的兽鸣声渐渐平息，只有柴房里张老头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心。孟小凡站在柴房外，望着满天星辰，心里无比清晰 —— 他的凡骨侠途，不仅要守护身边的人，还要守护这青云门的清明，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会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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