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对不想扎头发的出手没有任何意见。
在他看来，胆敢抢劫、威胁他家人的坏种，哪怕是个老坏种，这么干脆的死了都是他最大的解脱。
恨恨的对着那个抱着石雕不肯撒手的老人吐了一口唾沫，恩斯特随即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枪响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穿梭在巨大的废墟里，小心得向声音的方向靠来。
面对恩斯特几人，他们把身子躲进掩体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小心又大胆的窥视着众人。
那些眼睛里带着好奇、欣喜、畏惧、贪婪……诸多的情绪不一而足。
这让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诡异场景的不想扎头发十分难受。
你们要看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看吗！
愤怒的喊声吓得这群人连忙又躲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又重新的把头探出，再次盯向已经远去的几人。
他们彼此小声的交流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一层又一层的深渊低语，混乱的影响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们曾经都是一个个的好人。”
躺在独轮车上的莱恩突然说道，看向废墟中的眼神，带上了强烈的悲伤。
“说句实话，他们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恶心。”
“就算是曾经的联盟，哪怕面对食物短缺的情况，在镇长的领导下也没有变成这么……”
不想扎头发停顿了下来，她一时间竟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些鬼祟的人们。
“像老鼠一样。”
恩斯特适时地补充道。
“对，像老鼠一样！他们简直和恩斯特反过来，一个居住在下水道的孩子长成了正常人的模样，而居住在上面的人变成了下水道的老鼠，阴暗发臭！就连光明正大的出现都不敢！”
不想扎头发撒气一般的说着，将对这里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莱恩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这才哑着嗓子继续说道。
“在大灾变前，这里因为产出各种的工业品而闻名全国，其生产的布料以及相关制品更是直供皇室的上等货。”
“那些巨大的魔法工厂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轮转生产，其产出的财富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说句不要脸的话，在那时，就连城里的乞丐也都比其他地方的，肥上一圈！”
“直到那一日到来，一切倾倒于此。”
“暴动的魔力摧毁了绝大部分的魔法造物，爆炸以及冲天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城市，原本富足的生活一落千丈，所有人开始拼命的在温饱线上挣扎。”
“当时的城主曾经开放过勒科城，想要用残存的粮食作种子开垦周围的土地，但是遭遇到了劫掠者。”
“那些该死的东西发了疯的劫走粮食和人口，就连死尸也都没有放过，能用牲畜驮走的就放到牲畜上，放不下的就用人背，不好背的还会用利器将其分开带走。”
见不想扎头发的脸色变得难看，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莱恩勉强的扯动嘴角，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些该死的劫掠者将死尸下锅烹煮，作为他们驻扎于此的粮食，只要有人偷偷地爬下城墙，等待他们的就是入锅的下场。”
“慢慢的，城里的一切全都变了。”
“为了一口吃的，所有人的尊严全都被践踏进了泥土里，一口粮食换来女人的投怀送抱在那时成了不可能的事，因为这太轻松了，那些还存有粮食的人不是傻子。”
“饥饿就像是病毒在城里蔓延，最后哪怕他们卑微到了极点，都不可能再获得一分，甚至城内也都开始出现了食人的现象，尽管这只是微小的一批人，但它真的存在过。”
“而在那之后，城主找到了黑膏的制作办法，成功的阻止了这个城市的继续沉沦。”
“但扔掉的道德再也无法捡起，就像是腐烂的苹果，哪怕用颜料将其涂抹的新鲜，也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恶臭。”
“一定程度上来说，现在活在勒科城里的人，都背负着罪孽，无人例外，但他们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活着而已。”
莱恩的声音低沉下来，就连恩斯特也不由得垂下头去。
他为了活下去，曾经偷窃了莱恩的半块黑膏，那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一块。
吃的时候他躲在下水道里，漆黑的环境下似乎有无数的人躲在里面，正伸出手指对他指指点点，不断地咒骂。
尽管他在那之后还给了莱恩一整块黑膏，但那依旧洗刷不掉他是个小偷的事实。
而也是从那时开始，他认识了这位莱恩爷爷。
不想扎头发沉默下来，在饮食丰富的现代蓝星，她真的无法体会到这种毫无希望的饥饿感。
就算是蓝星史书对饥荒有所记载，对其描述也是简短的六个字，岁大饥、人相食。
这一切对她来说离得太远，远到她无法想象。
可能她与饥饿保持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减肥。
站在饱食者的角度，她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这些吃不饱的人的行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是蓝星上古代先贤就提出过的智慧。
当然那个该死的老赌棍不在其列，都当赌狗了，发疯被人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见所有人全都默不作声，莱恩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身下的独轮车，发出砰砰的响声。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这才用略显轻松的语气说道。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沉重的事情，我们应该庆幸一些，庆幸我们终于向前迈出一步，从阴暗的下水道里爬回了地面上。”
“放心，我们有地方去住，我的家就在这附近，就在一个巨大的足有三层楼高的废墟下。”
“那是一个有钱老爷曾经的地下花房，有一块巨大的水晶天窗，每天早上的时候有阳光落进里面，晒太阳很舒服。”
“恩斯特记得下个路口往左拐，那里有一条小路，能够直通我家。”
“别问你为什么不知道，那是我之前偷偷的挖出来的，省的被黑蛇帮找上门来的时候，没有路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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