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翰墨雅集，三楼雅室。
琉璃风华系列正式推出，虽已做万全准备，可现场盛况依旧超出墨池的预料。
店内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宾客挤得水泄不通。
晶莹剔透的琉璃花瓶，在日光下折射出炫目光彩的摆件，内嵌细沙或干花的雅致镇纸，独特又不失文雅。
每一件新品都引得众人惊叹连连，争相询价。
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身影穿梭在文人雅客中间，热闹非凡。
柳云萱并未亲自到场，只派墨池全权打理。
此刻，墨池周旋于几位身份显贵的客人之间，言谈得体，应对自如。
趁着间隙，他走到窗边稍微透口气，目光扫过楼下熙攘的人群，心中暗自佩服王妃的奇思妙想与精准眼光。
这时，他听到身旁几位正在欣赏一尊琉璃骏马摆件的文人模样的顾客，正高声谈论着近日京中的热门话题。
“要说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除了靖王妃这巧夺天工的琉璃器，恐怕就是北疆那位年轻的沈小将军了！”
一个留着短须的青衫文人呷了口茶，感叹道。
旁边微胖的商人立刻接话，“可不是嘛，听说姓沈，叫沈慕青，是沈老将军的侄孙，了不得啊，年纪轻轻，用兵如神，前几日又在落鹰峡打了个漂亮的伏击，以区区五百骑，大破北狄上千精锐，还阵斩对方一名骁骑尉！”
“确有此事！”
另一位看似消息灵通的清瘦文士压低些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家兄在兵部任职，听闻战报昨日刚至，陛下览后都连说了三个好字，说是此子颇有沈老将军当年之勇毅，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体恤士卒，在北疆军中声望很高啊。”
墨池心中一动，知道时机已到。
他端着茶壶，状似不经意地走近几步，一边为那几位客人续上热茶，一边含笑插言道，“几位爷聊的，可是那位在落鹰峡大显神威的沈慕青沈将军？”
青衫文人见他气度不凡，又是此间管事，便拱手笑道，“墨池先生也听闻了？正是此人，看来这消息传得真快。”
墨池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而含蓄，仿佛只是随口感叹，“如此少年英雄，实乃我大楚之福，说来也巧，前两日有位从北疆行商回来的老主顾，在小店采买文房时也曾提及沈将军。”
“说他不仅作战勇猛，闲暇时竟还手不释卷，尤爱兵法典籍，言谈间对民生吏治也颇有见解，并非一味莽勇之将，当时听了，便觉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这番话，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周围几桌客人都隐约听到。
既点出沈慕青的勇，又暗示他的谋与仁，信息具体，来源看似客观，评价却积极正面。
他话音一落，立刻引起更多人的兴趣。
“哦？竟还有此事？若真如此，确是难得的将才！”
“是啊，如今北疆正值多事之秋，沈老将军伤病，正需此等年轻有为的将领挑起大梁。”
“看来沈家后继有人，北疆安稳可期矣！”
“说起来，这沈小将军的名字，近日仿佛时常听到。”
……
议论声渐渐扩散开来，从这几桌蔓延整个翰墨雅集。
沈慕青的名字与其英勇事迹，伴随着琉璃器的华彩，在翰墨雅集这京城信息交汇之地，悄然播散开来。
墨池功成身退，不再多言，转而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仿佛刚才只是寻常的闲谈。
他知道，种子已经撒下。
这些客人非富即贵，或是文人清流，他们的议论和认可，将会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渗透到更广泛的圈子，直至上达天听。
店内一片和谐之际，两道突兀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琉璃花瓶是本小姐先看见的，你松手，否则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什么叫你先看见的，明明是我先拿起来的，应该是你松手！”
二人谁也不松手，拼命争夺。
只见那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瓶从李婉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脆响，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周围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李婉茹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倒竖，非但毫无愧色，反而指着上前欲收拾残局的伙计厉声斥责，“你这奴才，怎地将这般易碎的物件摆在如此不稳当的地方，分明是故意讹诈！”
伙计是个机灵的，虽心中气愤，仍勉强维持着礼节，“这位姑娘，这琉璃花瓶一直稳妥摆在多宝阁中央，是您与他人争抢时失手……”
“放肆！”
李婉茹不等他说完，尖声打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刁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本小姐，谁知道你们这劳什子琉璃是不是本身就有裂纹，故意拿出来坑骗客人，还想让本小姐赔？做梦！”
与她争执的那位小姐气得脸色发白，“李婉茹，你……你强词夺理，分明是你从我手中硬夺才失手摔碎，大家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李婉茹环视四周，眼神带着威胁，与她交好的几位女眷也纷纷帮腔，场面一时混乱。
墨池闻讯赶来，眉头微蹙，却依旧沉稳。
他躬身对那位受委屈的小姐致歉，旋即转向李婉茹，语气不卑不亢，“李小姐，翰墨雅集的货物，入库前皆经严格查验，绝无瑕疵，此琉璃花瓶售价八十两，有明确账目可查，在场诸位都是见证，确实是您争抢时失手打碎，打开门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还请您按价赔偿。”
“八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李婉茹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讥讽，“就这么个破瓶子，值八十两？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靖王妃仗着权势，故意抬高物价，盘剥我等，本小姐今日就是不赔，你能奈我何？”
她刻意将靖王妃三字咬得极重，意图将事情引向对柳云萱的攻击。
“李小姐慎言。”
墨池脸色沉了下来，“翰墨雅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王妃娘娘更是……”
“哼，谁不知道你们王妃手段高明？”
李婉茹嗤笑，意有所指，“醉仙楼，情韵阁，如今这翰墨雅集，哪个不是日进斗金，说不定啊，所谓的海外琉璃，根本就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拿来糊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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