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圣驾回銮·子嗣新局)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自圆明园启程返回紫禁城。帝后銮驾居中,其后妃嫔车轿迤逦如长龙。在这队伍之中,多了几位小主子的车驾——除了备受瞩目的六阿哥弘曕,还有此前一直养在圆明园、几乎被遗忘的四阿哥弘历与病弱的五阿哥弘昼。
皇帝胤禛子嗣不丰,对这两个儿子感情复杂。既不喜其母,连带对儿子也亲近不起来,但皇家血脉不容流落在外,如今既已回宫,自然需一同带回。
他并未过多思索,只随口对随侍的苏培盛道:“既如此,让弘历、弘昼回宫后一并安置于乾东五所,与弘时相邻,也好有个照应。”
“嗻。”苏培盛躬身应下,心下却明了,这不过是皇上随口吩咐,并非真正看重。乾东五所是未成年皇子居所,三阿哥弘时已居其中,如今再添两位弟弟,只怕暗地里少不得比较与波澜。
消息很快传至皇后宜修处。她正于凤辇中闭目养神,闻听此言,眼中精光一闪。
皇帝随口一言,她却需思虑周全。弘历是她暗中投资之人,自然需格外关照。弘昼其母耿氏,性子敦厚,不争不抢,倒也无妨。关键在于,皇子聚居,摩擦难免,尤其是三阿哥弘时,其母齐妃李氏愚蠢短视,弘时也被养得有些心胸狭隘。
“剪秋。”
“奴婢在。”随行在侧的剪秋立刻靠近车窗。
“传话给内务府,四阿哥、五阿哥入住乾东五所,一应用度比照三阿哥旧例,不得有误。伺候的人,都给本宫仔细筛查一遍,特别是分到四阿哥处的,要老实本分、懂得规矩的。”宜修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是,娘娘。”
“另外,”宜修顿了顿,“五阿哥生母耿氏,入宫多年,性情温婉,恪守本分。传本宫懿旨,晋耿氏为妃,赐居钟粹宫主位,方便她时常探望照顾五阿哥。”
剪秋微微一愣。耿氏资历虽老,但无宠无家世,突然晋封妃位并赐一宫主位,娘娘此举……似是恩典,实则也将五阿哥母子更紧地纳入了掌控范围,且显得皇后公允,不独厚四阿哥。
“奴婢即刻去办。”
消息传到尚在整理行装的耿氏耳中,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位份不高,平日如同隐形人一般,只想守着儿子平安度日,何曾想过能有封妃、成为一宫主位的一天?
她慌忙带着五阿哥弘昼前往皇后凤驾处谢恩,激动得语无伦次:“臣妾……臣妾叩谢皇后娘娘天恩!臣妾必定恪尽职守,用心教导五阿哥,不负娘娘厚望!”
宜修温言勉励了几句,目光慈和地看了看懵懂的弘昼:“耿妃起来吧。你是个好的,日后安心在钟粹宫住着,好生抚育皇子,便是对皇上和本宫最大的尽忠了。”
耿嫔感激涕零地退下,心中对皇后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与忠诚。她只觉得皇后娘娘公正贤明,体恤下人,却不知自己已悄然被划入了皇后羽翼之下,成了后宫中又一枚安稳的棋子。
安置好皇子,宜修的心思并未停歇。她想起另一位几乎被遗忘的皇女——欣贵人所出的长公主淑和。欣贵人位份低微,性情也有些怯懦,连带着淑和公主也不甚起眼。
“绘春,”宜修轻声吩咐,“欣贵人入宫伺候也有些年头了,生育公主有功。传旨,晋欣贵人为娴贵人。淑和公主渐渐大了,不宜再与独居公主所,准其迁至其母娴贵人宫中,由生母亲自抚养。”
绘春心领神会。娘娘这是施恩于人,既抬举了娴贵人,又将公主归于生母名下,显得慈爱。公主虽不如皇子重要,但亦是皇家血脉,将来长大成人,婚配嫁娶,亦可是一份人情与助力。娘娘此举,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将能抓在手里的筹码,都稳稳地收拢起来,更能增添贤名。
乾东五所内,三阿哥弘时对于突然多出的两个弟弟,并无多少欢迎之意。他自诩为长子(虽非嫡出),一向独享乾东五所,如今来了两个分薄关注甚至可能威胁地位的弟弟,心中自是膈应。尤其对那个据说读书不错的四弟,更生出几分莫名的敌意。
四阿哥弘历谨记皇额娘“藏锋守拙”的教诲,对三哥执礼甚恭,言行谨慎,不露锋芒。五阿哥弘昼年纪尚小,懵懂无知,只觉换了新地方好奇。
然而,少年心性,同居一檐下,摩擦迟早会有。弘历的低调在弘时看来或许是虚伪,内务府按皇后吩咐送来的、与弘时无二的份例,在弘时眼中也可能是挑衅。
宜修通过苏垣和安插的眼线,对乾东五所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并不急于干预,只冷眼旁观。有些矛盾,需得让其慢慢发酵,才能在未来为她所用。
銮驾驶入紫禁城厚重的宫门,红墙黄瓦再次将一切包裹。
回宫,意味着新的棋局正式开始。子嗣的安置,如同一枚枚落下的棋子,悄然改变着后宫的格局,也为未来埋下了重重的伏笔。宜修端坐凤辇之中,目光穿透帘幕,望向深不见底的宫阙,心中棋局,已然铺开。
钟粹宫虽非东西六宫中最奢华的,但作为一宫主位住所,自非昔日她作为普通嫔妃时所居的偏殿可比。殿宇宽敞,陈设雅致,透着一种端稳的气派。耿嫔(如今该称耿妃了)坐在正殿暖榻上,看着宫内簇新的布置和规规矩矩站立的宫人,犹自觉得像是在梦中。
五阿哥弘昼已然在新安排好的偏殿睡下,乳母嬷嬷们小心伺候着。
殿内烛火通明,地龙烧得暖暖的。耿妃却毫无睡意,心中被巨大的惊喜和一丝不安充斥着。她在圆明园散漫惯了,突然成为一宫主位,掌管一宫事务,她唯恐自己做不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厚爱。
“娘娘,夜深了,您该安歇了。”贴身宫女轻声劝道。
耿妃叹了口气:“本宫……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恩典来得太突然了……”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耿妃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整理衣饰迎驾。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宜修并未穿正式冠服,只着一件深青色绣金凤纹的常服,披着玄色斗篷,带着绘秋悄然到来,似是临时起意。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耿妃急忙行礼。
“起来吧。”宜修语气温和,自行解下斗篷递给绘秋,目光扫过殿内布置,“瞧着都安置妥当了,可还缺什么短什么?”
“不缺不缺!一切都好,谢娘娘关怀!”耿妃连声道,心中暖流涌动,“娘娘如此晚了还惦记臣妾,臣妾……臣妾实在惶恐。”
宜修在暖榻上坐下,示意耿妃也坐:“不必惶恐。既住了一宫主位,便要拿出主位的气度来。日后协理六宫,遇事也可多问问敬妃、端妃她们,她们都是老人了,性子也稳。”
耿妃受宠若惊,连忙应下:“是,臣妾必定多向各位姐姐学习,尽心尽力,不敢懈怠。”
宜修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道:“五阿哥可还习惯?乾东五所那边,你可去瞧过了?”
耿妃忙回道:“弘昼睡下了,瞧着是习惯的。乾东五所……臣妾白日里去瞧了一眼,院子宽敞,伺候的人也周到,三阿哥、四阿哥都在,兄弟们也能做个伴……”她说到后面,语气微顿,似乎想到什么。
“怎么了?”宜修敏锐地察觉。
耿妃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臣妾去时,正碰见三阿哥下学回来,似乎……脸色不大好,见了臣妾也只是草草行了个礼便进去了。倒是四阿哥,礼数周全,还问起弘昼可习惯。”
宜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却依旧平淡:“孩子们刚住到一处,难免需要时日磨合。你是长辈,多看顾些便是。弘历那孩子……本宫瞧着倒是知礼懂事,学问也还刻苦。”她似随口夸了一句。
耿妃立刻记在心里,连忙道:“娘娘说的是,四阿哥确是沉稳。臣妾会多看顾几位阿哥的。”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问了问钟粹宫昔日旧主的情况(实则是敲打耿妃需谨守本分,勿与前朝旧事牵扯),宜修便起身欲走。
耿妃恭送之余,忍不住再次表达感激:“皇后娘娘隆恩,臣妾没齿难忘!日后必定兢兢业业,抚育皇子,忠心侍奉娘娘!”
宜修脚步微顿,回身看她,灯光下她的目光显得深邃而温和:“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安心住着,带着弘昼好好过日子。只要安分守己,谨记本分,自有你的安稳富贵。”
这话如同定心丸,彻底安了耿妃彷徨的心。她眼眶微热,再次深深福礼:“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送走皇后,耿妃独自站在殿门口,望着皇后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力量感。寒风拂过,她却觉得周身温暖。皇后娘娘就是她在深宫中最坚实的依靠。
而离去的宜修,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冷然。
绘秋低声道:“娘娘为何特意夜访耿妃?她性子宽厚,似乎……”
“正因为性子宽厚,才需亲自走这一趟,安她的心,也让她明白谁才是她的倚仗。”宜修淡淡道,“宫里的人,恩威并施,方能用得顺手。钟粹宫位置不错,耿妃性子软,好掌控,五阿哥年纪小,将来……或可与弘历做个伴读臂膀。”
绘春心下凛然,不再多言。
夜色中的紫禁城,安静而深邃。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落子,都可能在未来掀起巨大的波澜。宜修的身影渐渐融入这深宫夜色,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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