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弘历临摹的一幅字得到了师傅的大力夸赞。
他难得地主动来到景仁宫,向宜修请安,并呈上那幅字,隐约有请“母亲”品鉴之意。恰好世兰也在。
宜修看了,自是勉励一番。
世兰在一旁凑热闹,啧啧称赞:“四阿哥这字写得真好!比娘娘收藏的那些也不差她眼珠一转,从腕上褪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碧玺手串,塞到弘历手里:“喏,赏你的!继续用功!”
那手串是她的心爱之物,价值不菲。弘历一愣,忙要推辞。
宜修却开口道:“既是华娘娘赏你的,便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弘历这才恭敬收下,心中暖流涌动。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小巧精致的木制平安锁,双手奉给世兰:“儿臣手艺粗糙,这个小玩意,送给华娘娘把玩,愿华娘娘身体安康。”
这回轮到世兰愣住了。
她接过那还带着少年体温的平安锁,看着上面稚拙却用心的纹路,一种奇异的、被晚辈尊敬和关怀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笑得眉眼弯弯,当场就戴在了脖子上:“真好看!本宫很喜欢!”
宜修看着这一幕,看着世兰脸上纯粹的笑容和弘历眼中真挚的感激,心中那份长远的蓝图,似乎又清晰踏实了一分。
随着秋意渐深,夜晚的空气里带着沁人的凉意。景仁宫寝殿内却暖融如春,地龙烧得恰到好处,驱散了窗缝间渗入的丝丝寒气。
烛台上儿臂粗的红烛安静燃烧,流下滚烫的泪,将一室奢华陈设笼罩在温暖而朦胧的光晕里。
宜修卸去了一身繁重的皇后冠服,只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素色寝衣,墨发如瀑般披散下来,洗去了白日里的威严与距离感。
她靠坐在宽大的雕花拔步床头,背后垫着柔软的引枕,就着床头小几上那盏明亮的烛光,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地方志。书页泛黄,墨迹古旧,记录着远离京畿的某处州府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
然而,她的目光虽停留在字里行间,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的疲惫,那是白日里去寿康宫应对太后时,耗费心神留下的痕迹。
太后言语间的机锋与试探,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间,虽未伤及根本,却令人心生倦怠。
就在这时,世兰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清新的皂角香气,像只滑不溜秋的泥鳅般,飞快地钻进了温暖的锦被之下。
她没有乖乖躺在自己那侧,而是不由分说地滚进了宜修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脑袋毫不客气地枕在了宜修并拢的腿上,然后仰起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眨不眨地望着上方那张清丽却难掩倦色的容颜。
“娘娘,”她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松软,手指也无意识地缠绕玩弄着宜修寝衣腰间那根柔软的丝质带子。
“您今天去太后那儿……是不是很累?”她虽不谙前朝大事,对后宫女人间的暗流涌动也常常后知后觉,但对宜修的情绪变化,却有着小动物般精准的直觉。
宜修的目光并未从书卷上移开,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嗯。”
算是回答。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细微的停顿和略显低沉的气息,却印证了世兰的猜测。
世兰的心立刻揪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那臣妾给您捶捶腿?松快松快?”说着,手已经探向了宜修的小腿。
“不用。”宜修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伸手轻轻按住了世兰蠢蠢欲动的手腕,将她重新按回自己腿上枕着。
“安静待着就好。”她的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刻,她需要的不是按摩松快,而是这份无需言语、静静相伴的安宁。
世兰被按住,便真的不再动弹了,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乖乖地重新枕好。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能清晰地看到宜修低垂的侧脸,然后便睁着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
跳跃的烛光柔和了宜修平日里过于清晰冷硬的轮廓线条,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她阅读时眼珠的轻微移动而微微颤动。
在世兰看来,娘娘就连这微微蹙眉、带着疲惫神色的模样,都好看得惊心动魄,让她心尖发软。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耐不住性子的世兰又开始觉得无聊。她的目光从宜修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中那本厚厚的书上。
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她一个也看不懂的墨字,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群沉默的蚂蚁。“娘娘,”她忍不住再次开口,打破了静谧。
“这书……好看吗?里面讲的都是什么呀?”她实在好奇,是什么样有趣的东西,能让娘娘在如此疲惫的深夜还舍不得放下。
宜修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泛黄的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目光依旧停留在新一页的内容上,随口答道:“没什么有趣的,不过是记载些地方上的风物景致,还有……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他们的辛苦与艰难。”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哦……”世兰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风物景致她还能想象一下,但“民生疾苦”这四个字对她来说太过抽象和遥远。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几乎只装得下眼前这个人。
安静了片刻,一种微妙的情绪涌上世兰心头,看着宜修专注的侧影,再看看那本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书,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和浓浓的依赖,声音也低了下去:“娘娘……您懂得真多,什么都知道……臣妾跟您一比,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会惹麻烦……”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意味,仿佛真的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沮丧。
宜修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终于彻底从书中的世界抽离出来,垂眸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世兰。
只见世兰说完那句话,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长睫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剧烈颤抖着,还故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什么也没说,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带着孩子气的拙劣可爱。
看着她这副模样,宜修心中那因白日烦扰而积聚的疲惫和冷硬,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她没有立刻戳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假装熟睡的侧脸,看了许久许久。
太后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
醋意是成长中的涟漪,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在惊涛骇浪中,向着彼此确认的温暖港湾,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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