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学？星辰？”张凤凤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但又不敢确信。
就在这时，几个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本家婶子看到了她，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
“哎呦，这不是建党家的吗？回来啦？”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气色真不错！”
张凤凤正要顺势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衬衫，其中一个快嘴的婶子已经指着那新学校，满脸羡慕地开口了：
“凤凤，你可真是有个好小叔子，好侄女啊！瞧瞧，这路修的，这学校盖的，咱们全村人都沾了你老苏家的光哩！”另一个婶子也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建国和他家晚星，可是咱们村的大恩人！要不是他们出钱，咱这路还不知道要烂到猴年马月，娃儿们也得跑十几里外去上学！”
张凤凤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建国？苏建国？晚星？那个小时候看着闷不吭声的侄女？
难道之前的传闻竟都是真的?
“不……不是，婶子，你们说这路和学校，是……是我小叔子家出钱修的？”
她声音都有些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建国不是在化肥厂当工人吗？
就算下岗了，做点小生意，能有钱到这份上？
修路建校，这得花多少钱？
几万？
十几万？
她简直不敢想。
“可不是嘛！”快嘴婶子一拍大腿，唾沫横飞，“就是你家建国和他那个有本事的闺女晚星出的钱！听说花了好几百万呢！我的老天爷，几百万啊，堆起来怕不是有小山那么高！”
“人家晚星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在城里开大公司，坐小汽车，住大别墅！凤凤，你们是亲兄弟，你没跟着享福啊？”
另一个婶子好奇地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张凤凤被那句“几百万”砸得头晕眼花，后面的话几乎没听清。
几百万？
那是个什么概念？
她家老苏当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干几辈子也挣不来啊！
苏建国他家……这是发了天大的财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股压都压不住的嫉妒，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她家还在为女儿离婚后娘俩的生活发愁，人家却已经随手拿出几百万给老家修路建校了！这差距……云泥之别！
“享……享什么福啊，我们……我们这不住在县城嘛……”
张凤凤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巴巴的。
她身上这件刚才还觉得挺体面的新衬衫，此刻仿佛成了个笑话。
“那也是，你们是城里人。”婶子们没察觉她的异样，依旧七嘴八舌地夸赞着。
“建国一家真是仁义，发财了没忘了乡亲们。”
“是啊，听说这学校盖得可好了，教室亮堂得很，还有啥……图书室、操场呢！以后咱村的娃娃可有福了！”
“赵永强，就村头老赵家那小子，现在专门帮着建国家管这事呢，人都精神多了，听说一个月挣不少！”
乡亲们质朴而热烈的赞誉，像一个个无形的耳光，扇在张凤凤脸上。
她原本是回来享受羡慕眼神的，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豪华盛宴的叫花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寒酸和格格不入。
与有荣焉吗？
肯定是有那么一丝丝的。
毕竟是自家亲小叔子，老苏家出了这么个大人物，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但这丝光亮，瞬间就被那汹涌的嫉妒和巨大的心理落差给淹没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对李慧娟这个弟妹的隐隐轻视，觉得她只是个没啥见识的家庭妇女；
想起过年聚会时，自己有意无意炫耀儿子在汽修厂稳定、女儿嫁了个“有钱”包工头时的那点优越感……
现在回想起来，脸上就像着了火一样烧得慌。
人家不声不响，已经站到了她需要仰望都望不到的高度。
“那个……婶子们，我先去看看晓娟和亮亮，你们忙，你们忙……”
张凤凤再也待不下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拎着布包，脚步凌乱地朝着邻县的方向走去，背后的新学校和新马路，像两个巨大的讽刺，灼烧着她的脊梁。
她得赶紧回去，立刻，马上！她要问问当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建国一家，怎么就突然富成这样了？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几乎都在谈论苏建国和苏晚星，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张凤凤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件她精心挑选的碎花衬衫，此刻紧贴着后背，被冷汗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躁感浸得湿漉漉的。
她回到县里时，已经快入夜了，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把在村口见闻和听到的话，颠三倒四地跟自家男人苏建党说了一遍。
“……好几百万啊！建党！你听见没？好几百万！眼睛都不眨就扔出来给老家修路建学校！我的老天爷，建国他家这是挖到金矿了还是咋的？”
张凤凤拍着大腿，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贪婪。
憨厚的苏建党也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半晌才喃喃道：
“不能吧……建国上次来信，只说在做点小生意……这……这也太……”
“什么不能！全村人都知道了！就咱家还蒙在鼓里！”
张凤凤急道：“我就说嘛，前阵子听人风言风语说市里出了个大富翁姓苏，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没想到真是建国！”
张凤凤看着家里虽然整洁但却明显陈旧的家具，再想想村民们描述的“大别墅”、“小汽车”，心里就像有二十五只老鼠在挠——百爪挠心。
以前，她还觉得自己家是县城里的，比乡下种地的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现在，跟苏建国家一比，她家这日子，简直就成了那上不得台面的贫民窟！
她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眼神闪烁不定：“不行！建党，你得赶紧给建国打个电话！我们是亲兄弟，他发达了，总不能忘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吧？”
苏建党有些犹豫：“这……这不好吧？像是我们上门去打秋风……”
“什么打秋风！”张凤凤立刻拔高了声音，“我们是亲戚！血脉至亲！他现在需要人手帮忙，自家人总比外人可靠吧？你看看晓晨，才多大就管着那么大的网吧？晓娟现在这样，带着个孩子，没个依靠，要是她二叔能帮衬一把，拉扯她一把，她以后日子也能好过点啊！”
她提到女儿，苏建党沉默了下来，脸上露出心疼和无奈的神色。
张凤凤见丈夫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快，找找建国家的电话号码！我们得去看看！必须得去！”
苏建党为难道：“我……我哪有他们的电话……”
张凤凤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村长！村长肯定有！我这就去找村长要！”
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冲，仿佛慢了一步，那泼天的富贵就会长翅膀飞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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