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立即捧起父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爸我在这儿!哭声里满是惶恐。曾经粗糙有力的手掌,此刻软绵绵地失了力气。
刘雯拿着**捐献书进来:何医生,准备好了。
何烁强忍酸涩,将文件递给儿子:这是你父亲的决定...捐献眼角膜。这是他唯一能捐献的器官了...
他试图让病人的儿子签下同意书,但那年轻人抗拒得厉害。这确实是个令人心碎的抉择。
孩子,把...笔...递给我...
爸爸...来签...这样...爸爸...走后...或许...还能...再看看...你...
爸!求您别说了!我不要您走,我不能没有爸爸!
医生...我签...病人异常坚定。
何烁望着手中的笔,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他吃力地辨认着签名处,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爸——!
笔从他指间滑落的瞬间,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归为平直。
何烁眼眶发热。光是目睹这场生离死别,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就让人痛彻心扉。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
爸!您醒醒!说好等我挣钱让您享福的!
春节全家旅游的约定呢?您总教导我男子汉要言出必行,您怎么能食言爸——!
年轻人拼命摇晃着父亲冰冷的身躯。那句言出必行像刀子般扎进何烁心里——哪个父亲不想兑现对孩子的承诺呢?
让你父亲安息吧。何烁轻按年轻人的肩膀。
不!医生我给您跪下,卖房筹钱都行,求您救救我爸!
何烁仰起头,强忍泪水:抱歉...真的尽力了。这是他职业生涯首次说出这句话,终于体会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亲手为逝者覆上白布时,何烁胸口堵得发慌。这位捐赠者的 ** 即将被推往手术室,进行角膜摘取。
何建华和海洋等人也赶来送别。尽管事故责任在于逝者,但那绝非他的本意。他用最后的时光与可用的器官来赎罪,这份担当值得他们列队鞠躬。
这个急诊室的夜晚注定不平凡,从最初的兵荒马乱到此刻的平静,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
凌晨两三点钟,何烁独自坐在急诊科大门口,仰望着星空发呆。
何建华悄然来到他身后,默默站了片刻。
是不是觉得特别无力?
何烁转头看了看何建华,轻轻点头。
当年我实习时第一次面对死亡,也是这种感觉。
那种深深的挫败感......
病人都把我们当救世主,以为进了医院就一定能活命。
可医生也是血肉之躯。
有些生死,再高明的医术也无能为力。
那时候我差点就放弃从医了。
何烁露出诧异的神色。
那您后来怎么成为急诊科主任的?
何建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因为我明白了,医生就是与死神搏斗的战士。
虽然偶尔会失败,但我们挽救的生命更多。
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每救活一个人,就多一颗星星。这满天星辰,就是我们的勋章。
大多数时候,我们就是病人唯一的希望。
振作起来,就算当不了神明,也别甘于平庸。
说完这番话,何建华转身离去。
何烁又坐了许久,直到脖子发酸才回过神来。
是,他不是普通人,更是个拥有系统的全能医生。
要是他放弃救人,病人岂不是少了个帅气医生?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
起身拍拍裤子,他重新走进急诊室。
何医生!张泠看见他,急忙迎上来。
出什么事了?
张泠摇摇头,指向手术室方向。
“刚才经过三号手术室,看见韩菲还在那儿。她跟你关系挺好的,是你什么人?”
“哎呀!”何烁一拍脑袋,光顾着自己,把韩菲给落下了。
“谢了,张泠。”他转身就往楼上跑,那丫头独自待了这么久,可别胡思乱想。
张泠还想追问,可何烁已经跑没影了。
三号手术室外。
灯还亮着,说明洪图南的手术仍在进行。
何烁赶到时,韩菲正缩在椅子上,冷得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饿不饿?”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韩菲抬眼看了看他,没拒绝。换作班上其他男生,她连眼神都懒得给。
“不饿。”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原本今晚是去吃烧烤的,结果饭没吃成,倒在这儿守了大半夜。
何烁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嘴硬。等着,我去找点吃的,外套穿好。”
韩菲乖乖点头。这个七八年未见的小表哥,依然让她感到安心。
小时候何烁最疼她,连她这身刺猬脾气都有他的“功劳”——是他教她,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可惜韩菲会错了意,把自己活成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何烁直奔值班室,翻出曾小贤囤的泡面。
他泡了两碗,往韩菲那碗里多加了两根火腿肠。
这年头,深更半夜能吃上热泡面,已经是福气。
“凑合吃吧,明天带你去吃好的。”何烁递过泡面。
韩菲接过来,扯出个勉强的笑:“谢谢。”才吃两口就呛着了。
何烁轻拍她后背:“急什么,又不是小时候,没人跟你抢。”
这回她的笑真切了些:“小烁哥,南南手术这么久…会不会有事?”
何烁咬了口火腿肠:“放心,主刀的是我们心外王牌团队,肯定没问题。”
两人并肩坐着,在消毒水味里安静地嗦着泡面。
餐桌上,何烁只字未提洪图南的事,好让韩菲安心吃饭。
泡面见底后,何烁望着眼皮发沉的韩菲:去值班室睡会儿?我替你守着,人出来马上叫你。
我要等南南。韩菲攥紧衣角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晃。何烁没再劝——这丫头打小就倔。
手术灯在凌晨四点零八分熄灭。
南南!韩菲扑向推出来的急救床,指甲在金属把手上刮出轻响。插管连接的呼吸机规律作响,绷带从洪图南右臂缠到锁骨,纱布边缘渗着淡黄药渍。
家属?心外科医生扫过韩菲沾着墙灰的校服。
同学...她怎么样?韩菲声音像绷紧的弦。
何烁按在她肩头的手掌察觉到颤抖:我是首诊医生,需要了解当前病情。
危险期未过,立刻联系家属。白大褂匆匆签字,现在要转IcU。
监护室的自动门将韩菲隔绝在外。她前额抵着玻璃,泪水在观察窗上晕开圆点。何烁望着她蜷起的背影——方才询问中得知,那场意外里,是洪图南推开了韩菲。
会好的。他递出纸巾,医院这边我会盯着。洪图南父母...
韩菲解锁手机调出号码。忙音响了三遍被掐断,凌晨四点的电话总被当成 * 扰。
天亮再打。何烁按熄屏幕,你父亲知道你在这儿吗?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熹微晨光,想起上次见那位小姨夫,还是穿校服的年纪。
自从何烁的小姨离世,两家便渐渐疏远。
韩菲轻轻摇头,他不知情,我也没事,别联系他了。明天我自己回去。
何烁见她情绪低落,便没再多说。
急诊科已恢复宁静,连何建华都去休息了。何烁虽无事可做,却还是带着韩菲来到急诊大厅外看星星。
夜风拂过她乌黑的长发,此刻她褪去平日的冷淡,眉眼间透出难得的柔和。何烁说起儿时趣事,终于逗得她展颜一笑。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爱哭的小丫头,如今已出落得这般标致。
聊着聊着,韩菲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何烁不忍惊扰,任由她倚靠着,直到晨光微熹。
七点刚过,急诊科渐渐忙碌起来。何烁轻轻唤醒她:七点十二分了。
韩菲揉着眼睛直起身:你整晚没睡?
值班而已,回去补觉就行。何烁活动着发僵的肩膀,要给南南父母打电话吗?
韩菲望向急诊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打吧,我该面对的。
电话接通时,洪图南的父亲显然刚醒:骗子!我女儿好好在家睡觉呢!
听着忙音,何烁与韩菲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女儿出门?
南南是偷跑出来的...韩菲声音越来越低,她妈妈...不太喜欢我。
何烁连续拨了五次才再度接通。这次换成了尖锐的女声:咒谁家孩子进IcU呢?再 * 扰就报警!
韩菲听见电话里传来的责骂声,内疚地望向何烁,接过手机轻声说:阿姨,我是韩菲。南南真的在重症监护室,我已经守了一整夜。
韩菲?你这孩子怎么也学会骗人了?我们家南南明明......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开门声,洪母的骂声戛然而止。
南南!南南!洪母推开女儿卧室门,看见整齐的床铺顿时慌了神。
你们在哪儿?你这个灾星到底把南南带哪儿去了!
在...在帝都医院急诊部。
帝都医院?帝都医院?洪母惊慌地重复着,匆忙挂断了电话。
何烁将手机递还给韩菲:给你爸打个电话吧,别让小姨夫担心,你都整晚没回家了。
韩菲摇摇头:我还不想回去。哥,让我一个人静静。等南南父母来了,我想单独见他们,你先去忙吧。
何烁望向急诊室方向,想起还有病历需要整理。但留韩菲独自在这里,他实在放心不下。
哥,我成年了。南南出事是我的责任,不管她父母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他们最多骂我几句,我能承受。
看着韩菲倔强的样子,何烁有些意外她的担当。他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从小到大的亲昵动作让韩菲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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