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中郎将府,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开一粒灯花的细微声响。
与府外那隐约可闻,却又被坊墙与夜色过滤得模糊不清的厮杀声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貂蝉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精美绝伦的玉雕。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了。窗户留着一道缝,那夹杂着血腥与焦糊气的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拂动她额前的一缕发丝,也带来了长安城垂死般的呻吟。
她看不见相国府冲天的火光,但那片被映得诡异暗红的天幕,却像一块烙铁,烫在她的眼底。
她的心,也像是被那火烤着,一阵阵地抽紧。
从第一个喊杀声划破夜空开始,她就被安置在了这间最里层的静室里,林渊的亲卫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已知的酷刑都更折磨人。
她不敢去想,如果林渊失败了,会是怎样的下场。董卓的暴虐,她见得太多了。而她自己,作为这场阴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被一匹麻布裹了,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作为棋子的命运,从王允府上被送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她自己了。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奢望,奢望能有一根线,将她从这片泥潭里,真正地拉出去。
而林渊,就是那根线。
可现在,这根线,似乎也要断了。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外面的厮杀声,从沸反盈天,到渐渐稀落,再到最后,彻底归于一片死寂。
这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心头发慌。
结束了吗?
谁赢了?
貂蝉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屏住了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窗棂上,试图从这片死寂中,分辨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吱呀——”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貂蝉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瞬间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紧张地望向门口。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廊下的昏黄灯笼光,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是那件出门时的中郎将官服,衣袍整洁,甚至连一个褶皱都没有。他的头发一丝不乱,脸上也没有沾染半分血污与尘土。
他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辰之后又归于沉寂的夜空,深邃,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
是林渊。
他回来了。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貂蝉感觉自己那颗被吊在半空中,备受煎熬的心,终于“咚”的一声,落回了原处。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站立不稳的酸楚与后怕,从心底猛地涌了上来。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扑上去。她只是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林渊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最后的一丝寒气。他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还站在窗边的貂蝉,嘴角牵起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弧度。
“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有些沙哑,却像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貂蝉脑中的混沌。
结束了。
不是“我们败了”,也不是“快逃”。
是“结束了”。
这意味着……
貂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渊看出了她的疑问,他放下茶杯,缓步走到她面前。
“董卓死了,李儒也死了。”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足以让天下震动的消息,语气却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今晚开始,长安城,我说了算。”
轰!
貂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董卓……死了?
那个权倾朝野,废立天子,视人命如草芥,如同噩梦般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还有李儒,那个智谋如海,算计了无数人的毒士,也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将两头不可一世的猛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将他们双双埋葬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没有带着千军万马,没有像吕布那样惊天动地的武勇,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弄脏。
他只是出去走了一趟。
然后,天,就变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敬畏、震撼与狂喜的战栗,从貂蝉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看着林渊,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她想起,在王允府上,他还是那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却敢当着王允的面,谋划着剪断她与吕布的红线。
她想起,在相国府内,他于董卓和吕布的夹缝中游走,表面恭顺,却一步步将那对不可一世的父子,推向决裂的深渊。
她想起,他远赴凉州,不仅全身而退,还带回了马腾那样的悍将。
她想起,他与吕布共同出征,却能运筹帷幄,让吕布的勇武,都成了他谋略的点缀。
过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画卷般在她眼前展开。她原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条在激流中奋力求生,寻找靠岸机会的游鱼。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游鱼?
他分明就是那片深不见底的,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布下无数暗流与漩涡的,大海!
董卓、李儒、吕布……这些所谓的猛虎、蛟龙,在这片大海面前,都不过是些自以为是的浪花,最终的结局,都只是被吞噬,然后,重归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是吕布那种匹夫之勇,不是董卓那种暴虐之权。
而是一种洞悉人心,执掌乾坤,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真正的,属于强者的力量!
这一刻,她心中对吕布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烟消云散。
吕布的强大,是写在脸上的,是握在方天画戟里的。而林渊的强大,是藏在骨子里的,是刻在天地这座棋盘上的。
一个是凡间的神,一个是九天的仙。
云泥之别。
“在想什么?”林渊的声音,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貂蝉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渊那双深邃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辗转反侧,都变得无比可笑。
有他在,这天,就塌不下来。
她的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灿烂而安心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让这满室的烛光,都明亮几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到桌边,提起那把冰冷的铜壶,为他重新续上一杯热茶。
她捧着茶杯,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将茶杯递到他唇边。
“你累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眷恋。
林渊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星辰般闪亮的崇拜与爱慕,心中了然。
他没有去接那杯茶,而是就着她的手,低头,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长夜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在他的识海之中,【姻缘天书】正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那根连接着他与貂蝉的,妖艳的红色姻缘线,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粗壮,都要耀眼。
更让他惊喜的是,在这根纯粹的红线之中,不知何时,已经交织进了一缕缕细密的,代表着“崇拜”与“归宿”的金色丝线。
红线主情爱,金线主气运。
这代表着,貂蝉这股足以颠覆天下的“红颜祸水”气运,已经不再是单纯地与他绑定,而是开始主动地,以他为中心,为他加持。
她,已经将他视作了自己命运的全部。
林渊心中微动,他放下茶杯,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貂蝉的身体,微微一僵,但随即,便彻底放松下来。她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令人安心的淡淡皂角香。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艘漂泊了许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永恒的港湾。
她知道,林渊才是真正的乱世英雄,是她命中注定的归宿。
“以后,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林渊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嗯。”貂蝉闭上眼睛,将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主人的猫。
……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一名亲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王司徒……王允大人,在府外求见!”
王允?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他松开怀里的貂蝉,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好了,我们的大功臣来了。”
貂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林渊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走吧,陪我去见见,这位亲手导演了‘连环计’,为我们铲除国贼,立下不世之功的……王司徒。”
他特意在“我们”和“王司徒”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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