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是尸潮！” 赵虎终于撕破了镇定的伪装，将防御符箓猛地拍在胸前，淡金色的光罩瞬间展开，“楚庄，你带的人守住左翼！”
楚庄啐了口唾沫，挥刀劈开扑来的怪物：“凭什么听你的？” 嘴上虽硬，身体却诚实地带着手下冲向左侧的断墙。
洛凡的剑终于出鞘，青灰色的剑光在晨雾里划出半轮残月，精准地刺穿一头怪物的咽喉。他发现这些被魔气侵染的村民虽然数量多，动作却比雁阙国的傀儡迟缓，只是那腐蚀粘液格外棘手，剑身上已经蒙上了层暗绿色的锈迹。
“别被粘液沾到！” 李长老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他的身影如同鬼魅，长剑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数道青光，所过之处黑灰漫天，“落尘，跟紧我！”
洛凡咬紧牙关，踏着碎砖跟上李长老的步伐。他能感觉到楚庄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带着几分惊疑，这个平日里在内门被两大帮派围剿的小子，此刻挥剑的动作竟利落得惊人，尤其是避开怪物攻击的身法，灵动得不像元胎境后期修士。
其实洛凡自己也很惊讶，雁阙国那段时间的生死逃亡，早已让他将保命的招式刻进了骨子里。每当危险临近，身体总会比意识先做出反应。
“啊！”
一声惨叫划破混战声。汉门的一个弟子被三头怪物缠住，防御符箓被粘液腐蚀殆尽，手臂瞬间被啃得露出白骨。赵虎怒吼着想去救援，却被更多的怪物围在中央，自顾不暇。
洛凡心念电转，脚下猛地发力，剑光如同游蛇般缠住左侧的怪物，硬生生撕开道缺口：“往这边退！”
那弟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楚庄恰好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地皱起眉，却还是挥刀帮洛凡挡下了身后偷袭的怪物。
李长老将最后一头怪物劈成黑灰，长剑上的灵光渐渐收敛。他看着互相搀扶的众人，银白的长眉拧成个川字：“检查伤亡，处理伤口，十分钟后继续深入。”
赵虎蹲在受伤的弟子身边，用疗伤药粉按住不断渗血的伤口，抬头时正好对上洛凡的目光，难得没有露出敌意，只是哼了声转过头去。楚庄靠在断墙上擦拭长刀，刀刃上的腐蚀痕迹让他脸色难看，却也没再说什么嘲讽的话。
洛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剑，暗绿色的锈迹正在灵力冲刷下渐渐消退。他忽然明白，在真正的危险面前，那些平日里的恩怨情仇，竟脆弱得像层窗户纸。
祠堂的大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深处隐约传来更沉重的呼吸声。李长老抬手抹去剑上的黑灰，率先迈步走了进去，那里，或许藏着炎国异变的真正答案。
祠堂的门槛早已腐朽成齑粉，李长老的靴底踏在积灰的青砖上，激起漫天呛人的尘埃。洛凡紧随其后，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与檀香混合的怪味，视线被缭绕的灰雾切割得支离破碎，正前方的供桌后，竟立着尊丈高的泥塑神像，只是神像的面容早已被某种黑色粘液侵蚀得面目全非，眼眶里跳动着两团幽绿鬼火。
“不对劲。” 赵虎捂着受伤的胳膊靠在门框上，声音压得极低，“这祠堂的灵气流动是反的。”
话音未落，神像突然发出咔咔嚓嚓的碎裂声。表层的泥块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缠绕的无数尸骸，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被黑色筋络串联成畸形的巨物，胸腔里跳动着颗腐烂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喷涌出粘稠的魔气。
“是尸煞！” 李长老的长剑骤然出鞘，金光在昏暗的祠堂里劈开道裂隙，“所有人退后，结锁灵阵！”
洛凡瞳孔骤缩。这尸煞比雁阙国遇到的魔修傀儡恐怖百倍，那些缠绕的尸骸中甚至能辨认出孩童的手臂，黑色筋络上还挂着未褪尽的衣角碎片，显然是被强行融合的村民遗体。
“吼 ——”
尸煞张开由七张人脸拼凑的巨口，喷出的魔气化作利爪拍向最近的楚风。楚庄挥刀格挡，玄铁长刀竟被魔气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震得他虎口崩裂，踉跄着撞翻供桌。
“结阵！” 赵虎忍着臂伤祭出自己最强大的法器 —— 一面刻满符文的金色光盾，四名汉门弟子迅速靠拢，灵力注入盾牌形成淡金色的光墙，堪堪挡住尸煞接踵而至的冲撞。
楚帮的人也反应过来，王奎掏出张黄符贴在刀柄上，长刀瞬间燃起赤色火焰：“落尘，左后方！”
洛凡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挥剑。青灰色剑光斩断条袭来的黑色筋络，筋络落地后仍在蠕动，散发出刺鼻的焦臭。他这才发现楚庄正捂着流血的额头朝他点头，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桀骜，眼神却多了几分真切的谢意。
“锁灵阵起！” 李长老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应道境的灵力化作金色丝线，将青铜盾的光墙与楚帮的火焰连接成网，在祠堂中央织成个巨大的八卦图案。尸煞被困在阵中，狂暴地捶打着光网，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祠堂剧烈摇晃，灰尘从房梁簌簌落下。
“这东西的核心在心脏！” 洛凡突然喊道。刚才挥剑时他瞥见，每当尸煞发动攻击，那颗腐烂心脏就会亮起幽绿光芒，黑色筋络的搏动也随之加快。
李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楚庄带两人攻左翼，赵虎护住右翼，落尘随我斩核心！”
“明白！” 楚庄抹了把额头的血，招呼两个手下扑向尸煞左侧。赤色火焰灼烧着黑色筋络，发出滋滋的响声，逼得尸煞不得不分出部分筋络抵挡。赵虎则将金色光盾猛地插入地面，光墙延伸出尖刺，死死钉住尸煞的右臂。
就是现在！
洛凡将三枚凝神丹同时塞进嘴里，灼热的药力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踩着供桌腾身跃起，指尖集中自身所有灵力，如同道赤色闪电刺向尸煞胸腔。
“小心！” 王奎的惊呼声刚起，尸煞突然张开巨口，喷出团浓缩的魔气弹。
千钧一发之际，李长老的长剑斜刺里杀出，金光与魔气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强光。洛凡借着这短暂的掩护，指尖精准地刺穿腐烂心脏外的筋络层，没入寸许。
“吼 ——”
尸煞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黑色筋络疯狂扭动，将洛凡死死缠在半空。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他感觉神魂像是被无数冰针穿刺，眼前阵阵发黑。
“落尘！” 赵虎怒吼着将光盾掷过来。盾牌擦着洛凡的耳畔飞过，撞在尸煞的头颅上，虽然没能造成实质伤害，却让筋络的束缚松动了刹那。
洛凡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借着剧痛保持清醒，灵力毫无保留地再次集中在指尖，赤色虚无剑影突然暴涨，竟在尸煞胸腔里炸开朵晶莹的莲花，这是他融合凝神丹药力后，意外更上一层的千影流光剑诀。
“噗嗤” 一声，腐烂的心脏被剑光绞成碎块，尸煞的动作骤然停滞，缠绕的筋络迅速失去光泽，那些拼凑的尸骸纷纷坠落，在地上堆成座腥臭的小山。
祠堂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洛凡瘫坐在尸骸堆里，浑身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刚才那指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灵力，楚庄扔过来个水囊，瓶身上还沾着他的血手印：“喝口，恢复灵力的丹泉水。”
洛凡接住水囊时手指发颤，这还是楚庄第一次主动给他东西，赵虎蹲在他对面，用疗伤药膏涂抹手臂的伤口，闷声道：“刚才那招不错，比之前在内门强多了。”
“都调息一刻钟。” 李长老收起长剑，指尖拂过地上的黑色筋络，筋络立刻化作飞灰，“尸煞虽除，但炎国境内肯定还有残余魔气。”
一刻钟后，众人再次出发时，气氛明显不同了。楚帮和汉门的弟子不再泾渭分明，偶尔还会交流几句战术；赵虎主动将光盾分给王奎一半防御范围；楚庄甚至在洛凡踉跄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如同清扫蛛网的春蚕，沿着炎国的城镇一路向北。李长老用应道灵力净化魔气最浓郁的区域，洛凡等人则负责清剿漏网的尸傀。有了祠堂的实战经验，众人配合愈发默契：楚庄的火焰克制筋络，赵虎的盾牌擅长防御，洛凡的剑光则精准地斩杀核心，连王奎的符箓都用得愈发娴熟。
在收复炎国都城时，他们遇到了最后的抵抗，皇宫深处藏着个由皇室宗亲转化的尸王，这尸王保留着生前的部分灵智，能操控全城的尸傀形成阵法。
“这次换我们主攻！” 楚庄将燃烧着火焰的长刀扛在肩上，冲赵虎扬了扬下巴，“你们汉门的盾阵护住百姓。”
赵虎没反驳，只是拍了拍洛凡的肩膀：“别死了。”
炎国都城的断壁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腐臭的气息里混杂着皇室专用的龙涎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味道。洛凡踩着齐踝深的黑泥往前挪动，靴底碾过散落的鎏金瓦片，发出细碎的声响。前方的皇宫朱雀门早已坍塌，数以千计的尸傀正从宫门内涌出来，黑色的筋络在它们之间串联，如同巨型蛛网般覆盖了半个广场。
“那就是尸王？” 王奎的声音发颤，手指着皇宫大殿的丹陛，只见尊身着九龙袍的尸傀正端坐在龙椅上，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虽已腐烂，却仍能看出几分生前的威严。它枯槁的手指轻叩扶手，每一次敲击都让广场上的尸傀发出整齐的嘶吼，攻势也随之变得更加猛烈。
赵虎将光盾猛地顿在地上，淡金色的光墙瞬间展开，堪堪挡住前排尸傀的冲撞，光墙上的符文被黑气侵蚀，发出滋滋的响声，他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盾沿滴落在地：“这东西能操控尸潮布阵，寻常攻击根本没用！”
楚庄的长刀燃着赤色火焰，每一次挥砍都能劈开数头尸傀，却总在片刻后被更多的尸傀填补缺口，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火焰映照下的脸庞透着焦躁：“李长老，再不想办法，我们的灵力撑不了半个时辰！”
李长老立在断墙之上，应道灵力在周身形成层淡淡的金光，将扑来的黑气尽数弹开。他望着尸王头顶那团旋转的魔气，眉头拧成个川字：“那尸王以皇室龙气为引，将全城尸傀练成了‘万尸噬魂阵’，楚庄，用你的离火符烧断西侧的筋络，赵虎护住左翼，落尘跟我来！”
洛凡应声拔刀，青灰色剑光在黑雾中划出弧线，精准地斩断缠向赵虎的黑色筋络，赵虎闷哼一声，趁机将灵力注入光盾，光墙猛地向外扩张，逼退了前排的尸傀：“谢了！”
“走！” 李长老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皇宫大殿，洛凡紧随其后，脚下踩着楚庄用火焰劈开的通路，剑光不断切割着扑面而来的筋络。那些被斩断的筋络落地后迅速蠕动，试图重新连接，却被楚庄及时扔来的火符烧成灰烬。
尸王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端坐的身躯微微前倾，广场上的尸傀突然改变阵型，数百头尸傀叠在一起，化作条黑色的巨蟒，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咬向李长老。
“雕虫小技。” 李长老冷哼一声，长剑上的金光骤然暴涨，竟是直接穿透了巨蟒的头颅，金光在尸傀体内炸开，成片的尸傀瞬间化为飞灰，露出身后通往大殿的通路。
洛凡趁机冲上丹陛，剑光直指尸王的咽喉，可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冕冠的瞬间，尸王腐烂的眼眶里突然亮起幽绿鬼火，龙袍下的躯体骤然膨胀，无数黑色筋络从袍袖中射出，如同毒蛇般缠向洛凡的四肢。
“小心！” 李长老的长剑及时赶到，金光将筋络斩断，却见那些断落的筋络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朝着洛凡的口鼻钻去。
洛凡屏住呼吸，猛地旋身挥剑，剑光形成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黑虫撞在剑幕上纷纷坠落，却在落地的瞬间化作黑气，顺着他的毛孔往里钻。神魂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用凝神丹！” 楚庄的吼声从下方传来，只见他冒着被尸傀围攻的风险，将个瓷瓶朝丹陛扔来，瓷瓶在空中划过弧线，正好落在洛凡脚边。
洛凡抓起瓷瓶倒出三枚丹药，一股脑塞进嘴里。温润的药力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神魂的刺痛立刻减轻了大半。他抬头看向尸王，发现对方正缓缓站起身，龙袍下的躯体竟裂开无数缝隙，涌出更多的黑色筋络，将周围的尸傀纷纷拖向自己。
“它要吸收尸傀强化自身！” 李长老的声音带着凝重，“落尘，用你最强的招数刺它心口！”
洛凡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灵力灌注于指尖，赤色的剑影开始震颤，隐约浮现出一把巨大的赤剑虚影，这是他突破元胎境巅峰后，第一次全力施展 “千影流光剑诀”。
尸王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张开双臂，无数尸傀被筋络拖拽着挡在身前，形成道厚厚的肉墙，李长老的长剑率先斩出，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硬生生在肉墙上劈开道缺口。
就是现在！
洛凡纵身跃起，剑光暴涨的瞬间，他仿佛看到雁阙国的八位兄弟正站在光里朝他微笑，赤色的剑影在尸王心口炸开，黑色筋络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般迅速枯萎，尸王发出声震耳欲聋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
广场上的尸傀像是突然断了线的木偶，动作变得迟缓而混乱，赵虎抓住机会，将光盾猛地向前推送，光墙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碾过尸群，将残余的尸傀尽数撞碎，楚庄的火焰顺着筋络蔓延，很快便在广场上燃起片火海，黑气遇火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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