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粮本塞进红皮本夹层时,指腹擦过烫金的“居民购粮证”字样,指尖的凉意顺着胳膊爬上来。窗外的老槐树影在粮本上晃,像谁在纸上画了片摇摇欲坠的网。
“晓娥,在家不?”秦淮茹的声音裹着风钻进来,带着点刻意的慌张,“槐花说饿,家里粮本空了,能不能先借我两斤棒子面?”
娄晓娥拉开门,就见秦淮茹手里攥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沿沾着圈干硬的面渣。她往院里瞥了眼,贾张氏正踮着脚往这边瞅,见娄晓娥看过去,慌忙缩回屋,门“吱呀”一声撞在门框上。
“秦姐先进来坐。”娄晓娥侧身让她,顺手把红皮本锁进床头柜。秦淮茹的眼睛像沾了蜜的苍蝇,直往柜子缝里瞟,嘴里念叨着“槐花在家哭呢,就两斤,明天准还”。
娄晓娥转身往灶台走,铁锅里的玉米粥正咕嘟冒泡,她舀了碗递过去:“先喝碗热的垫垫,粮本在我妈那儿锁着,得等她回来才能取。”
秦淮茹接过碗,手指烫得直哆嗦,却顾不上吹,吸溜着喝了大半碗,粥渍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褂子上:“还是晓娥你心善,不像有些人,揣着粮本当宝贝,见死不救。”她说着往窗外啐了口,“贾张氏刚才还说你家粮本藏着掖着,准是偷偷换了细粮。”
娄晓娥往灶膛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跳出来,映得她眼底发亮:“秦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粮本上的斤两都是街道按人头算的,换细粮要工业券,我家哪有那闲钱。”她顿了顿,用锅铲敲了敲锅沿,“不过前儿见傻柱哥拿着两斤白面往你家去,说是厂里发的福利,没够吃?”
秦淮茹的脸腾地红了,喝粥的动作慢下来:“那……那是他自己愿意给的,总不能天天要吧。”
“也是。”娄晓娥把晾在绳上的红薯干收下来,用报纸包了两包,“这个给槐花当零嘴,顶饿。粮本的事等我妈回来再说,她老人家仔细,少了半两面都要念叨半天。”
秦淮茹捏着红薯干,手指把纸包攥出皱痕,嘴里道谢的话刚出口,就被院门口的吵嚷声打断。贾张氏叉着腰站在院里,手里举着个空粮袋:“娄晓娥你出来!我家粮本上少了五斤小米,准是你家偷换了!”
娄晓娥刚走到门口,就被贾张氏推了个趔趄,粮袋上的麻绳扫过脸颊,带着股陈米的霉味。秦淮茹赶紧躲到娄晓娥身后,小声说“我什么都没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
“贾大妈这话有证据吗?”娄晓娥扶住门框站稳,声音比灶台的铁锅还凉,“粮站换粮要盖章,我家这个月的小米还在缸里装着,要不要现在称称?”
贾张氏被噎了下,眼珠一转,往地上一坐:“反正我家粮本上的数对不上!你家是资本家,定是有门路改粮本!我要找街道办评理去!”
“正好。”娄晓娥转身回屋,拿出红皮本和粮站的收据,“我这有这个月的购粮记录,每笔都盖着章。倒是大妈您,上礼拜托傻柱换的那斤红糖,用的是不是粮本上扣的细粮指标?”
贾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拍着大腿的手僵在半空。院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三大爷扒着门框算账:“五斤小米值八毛四,红糖一斤一块二,用细粮换红糖,这账可不划算……”
“你胡说!”贾张氏猛地站起来,指着娄晓娥的鼻子骂,“你个小妖精,故意陷害我!”
“我有没有陷害,去粮站查记录就知道了。”娄晓娥把收据往石桌上一拍,纸张发出脆响,“粮本上的每笔账都记着日期,您要是敢,咱们现在就去。”
傻柱从外面回来,见状赶紧劝:“都是街坊,别伤了和气。晓娥妹子也不是那号人,大妈您是不是记错了?”
“我没记错!”贾张氏还在嘴硬,却被许大茂扯了把。许大茂挤眉弄眼地说:“妈,家里的小米许是被耗子偷了,我这就去买两斤补上,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贾张氏这才顺坡下驴,被许大茂拉着往家走,嘴里还嘟囔着“早晚收拾你”。秦淮茹趁机把红薯干往兜里塞,笑着打圆场:“都是误会,误会……”
等人都散了,娄晓娥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把收据收回红皮本,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粮本上的名字,突然想起母亲昨天说的话:“这院里的人,眼里都盯着咱家的粮本,你得比谁都仔细。”
傍晚,傻柱拎着个布包来敲门,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晓娥妹子,白天的事对不住,我妈她就是糊涂。”他挠着头,耳朵红得像煮过的虾,“那啥,粮本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娄晓娥接过布包,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傻柱慌忙说:“我先走了,槐花还等着吃饭呢。”转身时,布包上沾的面粉撒了一地。
娄晓娥看着他的背影,把馒头放在石桌上。月光落在馒头上,像铺了层霜。她突然笑了——傻柱的布包缝了三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倒和他这人一样,看着粗糙,心却不算坏。
夜里,娄晓娥被院里的动静吵醒。她扒着窗缝一看,贾张氏正鬼鬼祟祟往许大茂屋里钻,手里拿着个油布包,借着月光能看见上面印着“富强粉”三个字。
“你确定能换?”贾张氏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可是我偷偷攒的工业券。”
“放心吧妈,我认识粮站的人。”许大茂的声音带着得意,“等换了细粮,就说是娄家给的,看她还敢嚣张!”
娄晓娥悄无声息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她摸出红皮本,借着月光翻到粮站电话那页,铅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粮站的王干事就来了。他穿着蓝色中山装,胳膊上别着“稽查”的红袖章,站在院里喊:“贾张氏在家吗?有人举报你用工业券倒卖细粮!”
贾张氏从屋里冲出来,指着娄晓娥就骂:“是你!你个小贱人陷害我!”
王干事皱着眉拿出记录本:“有人提供了你的换粮时间和数量,还有许大茂和粮站小刘的通话记录。”他看向许大茂,“跟我回粮站一趟吧,这事得好好查查。”
许大茂脸都白了,被王干事带走时,怨毒地瞪了贾张氏一眼。贾张氏瘫坐在地上,看着街坊们指指点点,突然放声大哭,哭声比昨天还响,却没一个人上前劝。
秦淮茹端着洗衣盆经过,低声对娄晓娥说:“还是你聪明。”眼里的羡慕藏不住。
娄晓娥没说话,只是把红皮本往怀里紧了紧。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变得滚烫——这不是简单的粮本,是她在这院里站稳脚跟的底气。
她转身往家走,灶台的锅里还温着玉米粥,香气混着阳光漫出来。昨天的红薯干还放在石桌上,被风吹得有点硬,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原来不用硬碰硬,也能护住自己的粮本。娄晓娥嚼着红薯干,脚步轻快了些。这四合院的日子,就像这红薯干,看着不起眼,慢慢嚼,总能尝出点甜来。
红皮本在怀里轻轻晃,像颗安稳的心跳。娄晓娥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算计还多着呢,但她不怕了。那些藏在粮本里的鬼把戏,那些裹在笑脸上的贪心,她都接得住。
毕竟,谁也别想再让她做那个任人拿捏的冤大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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