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的空气，仿佛被苏巧儿那句“将她卖去青楼”给彻底冻结。
方才还得意洋洋，准备看好戏的家丁们，此刻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们的视线在靖王赵衡铁青的脸和地上眼神空洞的苏巧儿之间来回移动，震惊、鄙夷、厌恶……种种情绪交织，精彩纷呈。
寒风从破开的门洞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几根稻草，发出“簌簌”的轻响。这点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衡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苏巧儿会像个傻子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恶毒心思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这已经不是计谋败露，这是当众自戕，还顺便拉着他一起陪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家丁投向他的目光，已经从敬畏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他堂堂靖王，竟然和一个庶女联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陷害自己的未婚妻？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他赵衡将彻底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父王那里……他不敢想。
不行，绝对不行！
恐慌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绝不能和这种蠢货绑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赵衡做出了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猛地向前一步，脸上瞬间布满了被欺骗的震怒与痛心疾首。他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地上还在喃喃自语的苏巧儿，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嫌恶与决绝。
“毒妇！”
这一声怒斥，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本王真是瞎了眼！竟会相信你这等蛇蝎心肠之人的鬼话！”赵衡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转向那些家丁，仿佛要将自己彻底摘干净，“你们都听到了！是这个女人，假借为你姐姐取回遗物之名，将她骗至此地！更是她，妄图构陷本王，毁你姐姐清白！”
他演得声情并茂，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苏浅月蜷缩在地上，听到这话，心底冷笑一声。
【叮！检测到渣男当众甩锅，演技拙劣，委屈币+200！】
【叮！检测到靖王赵衡信誉度暴跌，家丁鄙夷目光xN，精神慰藉+300！】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眸子，此刻盛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一丝丝的“不忍”。她望着赵衡，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像风一吹就会散。
“殿下……巧儿她……她是不是中邪了？她以前不这样的……”
这一句看似为苏巧儿辩解的话，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在了赵衡的痛处。
是啊，苏巧儿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神志不清地自爆丑闻？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赵衡的心猛地一沉，他不能让这些人再深想下去。他必须立刻、马上，彻底斩断自己和苏巧儿的一切关联！
他没有理会苏浅月的“求情”，反而更进一步，走到苏巧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厌弃。
“苏巧儿，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枉费浅月将你当做亲妹妹，你却因一己私妒，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他一脚踢开旁边的一个破瓦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众人又是一哆嗦。
“从今日起，本王与你再无半分瓜葛！你这种人，连给浅月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苏巧儿，猛地一甩袖子，对着目瞪口呆的家丁们怒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苏大小姐扶起来，送回相府！”
随即，他像是多待一秒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身份，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破庙，消失在风雪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刀斩乱麻。
一场精心策划的“捉奸大戏”，就这么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彻底反转。
始作俑者之一的靖王殿下，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怒气冲冲地走了。
而另一个始作俑者苏巧儿，则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她还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在颠三倒四地念叨着：“青楼……毁了她……靖王妃是我的……”
家丁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两个年长些的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苏浅月扶了起来。
“大小姐，您……您没事吧？”
苏浅月摇摇欲坠地靠在一个家丁的胳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地上的苏巧儿，眼泪再次滑落，声音里充满了悲戚。
“妹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演足了一个被至亲背叛、伤心欲绝的孤女形象，那份脆弱和无助，让在场的家丁们无不心生同情。
再看看地上那个疯疯癫癫的苏巧儿，众人心中只剩下鄙夷和活该。
嫉妒嫡姐，设计陷害，还想把人卖去青楼？这种心思，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如今落得这个下场，真是报应！
破庙外，那些被挡在外面的百姓和好事者，虽然听得不甚真切，但从靖王那句怒吼和决然离去的背影，以及庙内传出的只言片语，也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廓。
“听到了吗？好像是那个二小姐，设局害大小姐呢！”
“我的天，亲妹妹啊，心也太毒了！”
“靖王爷都气跑了，看来是真的了。啧啧，这相府的二小姐，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议论声如同雪花，开始在人群中飘散，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京城的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苏巧儿，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就和“恶毒”、“善妒”、“疯癫”这些词语，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身败名裂的社死现场，就这么在京城的这个雪夜，拉开了序幕。
而苏浅月，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只是安静地垂着眼，任由家丁将一件厚实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掐入掌心的痛感，但她的心，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靖王自保，苏巧儿疯癫。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那「真言香」的后劲这么大，竟然直接把苏巧儿给吓疯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一个疯了的仇人，可比一个清醒的仇人，能带给她更多的乐趣，也能让柳玉容，更加的痛苦。
她被众人簇拥着，一步步走出这座见证了她前世惨死、今生新生的破庙。
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知道，当她再次踏入相府的大门时，等待她的，将是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是手持利刃，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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