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北方边境突生乱,战事一触即发时
工部衙署的大门,对林晚和秦娘子来说,进去时像一道鬼门关,出来时却仿佛走的是自家的门庭。
刘承刘大人最终也没能当面对质出个所以然来。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妇人干政,祸乱朝纲”的大道理,却被秦娘子一本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册堵得哑口无言。每一笔米的去向,每一担泥的重量,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张寡妇领米时按下的那个带着泥垢的手印,都拓印在册,旁边标注着“景泰三年冬月十一,张氏,领米十斤三两”。
当周正把王记染坊的掌柜王大福传唤到堂,那胖大的身躯还没站稳,就被秦娘子甩出的一本关于染料成本与废水处理的分析报告砸得眼冒金星。报告里详尽分析了王记常年倾倒的废水,是如何侵蚀河道、毒害水族,甚至连他家染坊每年因废水污染导致布料出现瑕疵的损失,都估算得一清二楚。
王大福还想狡辩,林晚只淡淡说了一句:“王掌柜,行会成立后,新的漂洗法能让您每匹布多赚三十文,一年下来,便是近千两的纯利。这笔账,您若算不清,秦娘子可以帮您算。”
一个给巴掌,一个给甜枣。一个讲法理,一个讲利益。
刘承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女子不卑不亢,条理分明,将一个在地方上盘踞多年的地头蛇收拾得服服帖帖,他那张老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鄙夷,到中途的错愕,最后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沉默。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审案,而是在旁听一堂他从未接触过的课。
最终,王大福被工部以“阻碍公务”为名,重罚白银五百两,并勒令其三日内将倾倒的污物自行清理干净。
消息传回东安渠,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彻底炸开了锅。当他们看到王记染坊的伙计们哭丧着脸,自己跳下河道挖那些他们亲手倒下去的臭泥时,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
“以粮换泥”的棚子前,瞬间排起了长龙。
当林晚和秦娘子回到雍华女学时,已是黄昏。两人脸上虽有疲惫,但眼睛里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
“山长,我们……我们做到了。”林晚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浅月亲自为她们沏了茶,热气氤氲了她含笑的眼眸。“我听说了。你们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她没有说自己是如何调动舆论,也没有提那封送往工部的公文。她只是将功劳,完完全全地放在了她们自己身上。
课室里,助教预备班的学生们围着二人,叽叽喳喳地问着衙署里的情形,气氛热烈得像过节。这是她们凭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赢得的第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这胜利的滋味,比任何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要 intoxicating。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能持续太久。
夜幕刚刚降临,一辆马车便急匆匆地停在了相府门前。苏哲从车上下来,脚步沉重,往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也微微有些佝偻。他甚至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朝着苏浅月的书房走来。
守在门口的青禾看见相爷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进去通报。
苏浅月正在灯下看林晚她们带回来的东安渠治理日志,听见青禾的声音,抬起头,恰好看到父亲推门而入。一股寒意随着敞开的门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父亲?”
苏哲摆了摆手,示意青禾关上门。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出事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北境,胡人叩关。”
苏浅月的心猛地一沉。
“是哪个部落?”
“黑狼部。纠集了周边七八个小部落,号称十万大军,已经连破了我们三座烽火台。镇北将军徐渭的求援急报,八百里加急,下午刚到京城。”苏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陛下召集百官,在金銮殿议事,吵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像是边关传来的无数冤魂的哀嚎。
白日里那场关于河渠治理的小小胜利,此刻在“十万大军”、“连破三关”这样沉甸甸的字眼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危机。不是人心算计,不是利益博弈,而是真刀真枪的铁血杀伐,是关系到国祚安危的生死存亡。
与此同时,皇宫,养心殿。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
赵玦坐在龙椅上,面前的御案上,铺满了来自北境的军报和一张巨大的疆域图。他年轻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的冷峻。
殿下,文武重臣分列两侧,一个个神情凝重,噤若寒蝉。就在半个时辰前,这里还像个菜市场。
以兵部尚书李牧为首的主战派,慷慨激昂,请求陛下立刻增兵北境,与胡人决一死战,一雪前耻。
而以户部尚书张谦为首的主和派,则愁眉苦脸,哭诉国库空虚,南方数州大旱,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实在拿不出钱粮再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事。他们建议,先行安抚,派遣使臣,以岁币换取和平。
双方各执一词,从兵法韬略吵到民生疾苦,吵到最后,差点就在金銮殿上动起手来。
赵玦听得头痛欲裂。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主战,打的是国威,打的是边境数十年的安宁;主和,保的是民生,保的是刚刚趋于稳定的内政。可钱粮和国威,哪个更重要?他这个皇帝,竟一时难以决断。
直到他忍无可忍,将一方玉砚狠狠砸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才让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停了下来。
此刻,所有人都垂着头,等待着君王的最终裁决。
赵玦的目光,在疆域图上那条蜿蜒的北境防线上缓缓移动。他的手指,最终落在一个名叫“雁门关”的地方。那里,是抵御胡人南下的最后一道天险。一旦雁门关被破,胡人的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京畿。
而镇守雁门关的,正是徐渭的镇北军。军报上说,徐渭手中,满打满算,只有三万兵马。
三万对十万。
赵玦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那遥远北境传来的金戈铁马之声,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他刚刚才用怀柔的手段,巧妙化解了朝堂上针对女学的风波,甚至还为自己这一手“帝王心术”而有几分自得。
可现在他才发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胡人冰冷的弯刀面前,所有的权谋和智慧,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需要的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是足以支撑大军出征的粮草。而这两样,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陛下……”内阁首辅王德安颤颤巍巍地出列,打破了死寂,“老臣以为,张尚书之言,虽有损天威,却也是无奈之举。我朝……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武将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陛下!臣等愿往!若让胡虏踏入雁门关一步,臣愿提头来见!”
赵玦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将,又看了看满脸忧色的文臣,心中烦躁更甚。
他挥了挥手:“此事,容朕再议。都退下吧。”
群臣退去,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赵玦一人。他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殿外的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吹得他阵阵发冷。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比当初在王府里被赵承处处打压时,还要强烈百倍。
他忽然很想见苏浅月。
他想问问她,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局面,又会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是该找一个“乞丐”来治病,还是该直接冲上去,把那些叫嚣的“族老”乱棍打死?
相府,书房。
苏浅月站在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同样落在了“雁门关”三个字上。
苏哲已经将朝堂上的争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父亲,”苏浅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记得母亲的遗物里,有一套北境的山川地理志,是外祖父亲手绘制的,可还在?”
沈兰芝的父亲,沈老将军,曾是上一代镇守北境的名将,一生都耗在了与胡人作战的沙场上。
苏哲一愣,点了点头:“应该还在库房里。都这个时候了,你看那个做什么?”
苏浅月没有回答,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从雁门关向西,划过一片看似荒无人烟的戈壁,最终停留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点上。
那个地方,在舆图上甚至没有标注名字,只有一个小小的标记,像一株枯死的草。
“父亲,帮我把那套书找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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