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君王一诺定乾坤,将士闻风赴国难
赵玦离开后,书房里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龙涎香与决断交织的凛冽气息。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将墙上巨大的舆图影子映得如同活物,张牙舞爪。
苏浅月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寒意。她回过身,看到林夫人依旧笔直地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幅舆图,仿佛要将那条通往“白月湖”的路线用眼神烙进骨子里。这位刚刚被天子亲封为“讨逆先锋将军”的女子,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有一种即将踏上宿命战场的沉静。
“林夫人,”苏浅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坐下说吧。”
林夫人这才回过神,她摇了摇头,军人的习惯让她不愿在商议军情时安坐。“小姐,站着,脑子更清楚。”她走到书案前,手指在那条红线上虚划,“风干陉,末将曾听先夫提过。他说,那是沈老将军的‘私藏’,是忠勇军的归路,也是死路。非九死一生者,不可轻入。”
“正是因此,才需要你们。”苏浅月将那本画着沙棘的册子递给她,“这是外祖父留下的,关于北境风物、草木的笔记。哪些草可以充饥,哪些果可以疗伤,哪些植物的烟雾有毒,上面都记得清楚。此去风干陉,天时地利皆不占,这或许能救将士们的命。”
林夫人接过册子,指腹粗糙,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当看到上面细致入微的图画和标注时,她那双坚毅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层水光。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本册子,而是那位已经故去多年的老将军,依旧在用他的方式,庇护着他的兵。
“老将军……从未忘了我们。”她合上册子,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珍贵的军令。
“夫人,”苏-浅月的声音将她从追思中拉回,“陛下给了三日时间。召集旧部,整备军械,千头万绪。你有什么难处,现在就说出来。”
林夫人抬起头,眼中的湿意已经褪去,恢复了将领的锐利。“人,不是问题。”她斩钉截铁地说,“忠勇军的召集令,从不是靠官府文书,而是靠我们之间代代相传的暗号。京畿之内,三千六百七十二人,只需一道‘雄鹰令’,一日之内,便可齐聚城外白马坡。他们或许成了屠夫,或许成了木匠,但只要号令一响,他们就还是忠勇军的兵。”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难的是器械与粮草。忠勇军的番号早已被除,兵部的武库,我们一寸也进不去。我们的兵器,多是自己私藏的,早已锈蚀。战马更是没有。至于粮草,奇袭白月湖,来回至少一月,人吃马嚼,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北地苦寒,御寒的冬衣、冻伤的药材,更是重中之重。”
苏浅月静静地听着,心中早有计较。“陛下已经下旨,命户部、兵部全力支持。这些,明面上已不是问题。”
“明面上?”林夫人是个通透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朝堂,是另一个战场。”苏浅月走到舆图前,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纸背,看到了金銮殿上的波诡云谲,“陛下今夜的决定,在那些老大人眼中,是疯狂,是离经叛道。启用一支只在传说里的军队,任命一位女子为先锋,这足以让整个朝堂炸开锅。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出征的。”
林夫人闻言,面色一沉。她懂得沙场上的冲锋陷阵,却不懂文官们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阳谋。
“那我们该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浅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夫人的任务,是召集兵马,让他们在三日之内,恢复成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朝堂上的事,交给我和陛下。”
她看向林夫人,郑重地嘱咐道:“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风声,无论遇到什么阻碍,都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白马坡,等我的消息。”
“末将,领命!”林夫人抱拳,再无半分迟疑,转身大步离去。她的背影,在夜色中如同一杆即将重返沙场的标枪。
……
御书房。
灯火亮如白昼,气氛却比外面的寒夜还要冰冷。
内阁首辅王德安、户部尚书张谦、兵部尚书李牧,以及几位六部重臣,皆是睡眼惺忪地被从热被窝里叫来,此刻正站在殿中,听着赵玦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布了那个足以颠覆大雍军制的决定。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落针可闻。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词:荒唐。
“陛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户部尚书张谦,他那张总是挂着精明算计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愕,“您是说……要重组一支二十年前就已解散的‘忠勇军’?还要……还要封一位妇人为将?”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听上去格外刺耳。
“张爱卿的耳朵没问题。”赵玦坐在御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朕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可……可这于理不合,于法无据啊!”王德安也颤巍巍地出列,老脸上满是忧心忡忡,“我大雍立朝百年,从未有女子拜将的先例!更何况,那忠勇军早已不是朝廷在编之军,形同草寇,如何能担此国战重任?此事若传扬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令胡人轻我大雍无人?”
“耻笑?”赵玦冷笑一声,将案上那份北境的加急军报拿起,狠狠摔在地上,“黑狼部兵临城下,雁门关旦夕可破,这才是最大的耻笑!首辅大人主和,张尚书哭穷,你们告诉朕,除了耻辱地献上岁币,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这……”王德安一时语塞。
兵部尚书李牧上前一步,他虽是主战派,此刻脸上却也写满了疑虑。“陛下,臣承认,朝廷眼下确实钱粮紧张。但临阵启用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风险太大了!军心如何?战力如何?忠诚如何?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更何况,让一个妇人领兵……末将……末将麾下那些骄兵悍将,怕是不会服气!”
“他们不服?”赵玦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般扫过李牧,“那朕就打到他们服!李尚书,你忘了沈老将军是如何评价林威将军的?‘军中悍勇,无出其右’。而林夫人,常年随夫君在军中,排兵布阵,丝毫不逊于其夫!你们只看到了她是个女人,却忘了她首先是个将领!”
他站起身,踱步走下御阶,身上的压迫感让几位大臣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朕疯了,觉得朕在胡闹。”赵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但朕告诉你们,金銮殿上吵一天,也吵不出半点退敌之策。而朕今夜得到的这个釜底抽薪之计,却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他停在张谦面前,盯着这位掌管钱袋子的“铁算盘”。
“张尚书,朕不要你从国库里变出三百万两。朕只要你,三日之内,备齐十万石粮草,三千套冬衣,以及相应的军械药材。这些东西,国库里有。你别告诉朕,没有。”
张谦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低声道:“陛下,粮草军械,皆有定数,需层层审批……三日之内,仓促之间,怕是……”
“没有怕是!”赵玦打断他,“这是军令,不是商议。三日后,忠勇军开拔,若少了一粒米,一件衣,朕就摘了你的顶戴花翎,让你去雁门关外数沙子!”
张谦被这番话噎得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玦又转向李牧:“李尚书,兵部武库,即刻开放。忠勇军所需兵器甲胄,优先供应。另外,从你麾下镇北军中,抽调五百精锐斥候,交由林将军统一调遣,负责沿途警戒。你若有异议,便自己去跟黑狼王的弯刀讲道理。”
李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臣……遵旨。”
最后,赵玦的目光落在了内阁首辅王德安身上。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不容置疑。
“首辅大人,朕知道你顾虑重重。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安抚朝臣,弹压舆论,是你的职责。朕不希望在忠勇军出征之后,京城里还流传着什么‘女子误国’的屁话。谁敢在此时动摇军心,一律以通敌论处!”
“君王一言,重于九鼎。朕,意已决。”
赵玦说完,拂袖转身,重新坐回龙椅之上,闭上了眼睛,再不看殿下众人一眼。
几位大臣站在原地,如坠冰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势、如此不容置疑的赵玦。这位年轻的帝王,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青涩与温和,展露出了帝王应有的霸道与手腕。他们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众人躬身告退,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走出了御书房。
夜色深沉,一场围绕着北境战事的巨大风暴,已在京城上空悄然凝聚。
……
相府,苏浅月的书房。
送走林夫人后,她并未休息。她将外祖父留下的所有舆图和笔记全部摊开,一一对照,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风干陉”和“白月湖”的细节。
战争,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一个微小的疏忽,就可能葬送三千将士的性命。
“小姐,夜深了,喝杯热茶吧。”青禾端着茶盘走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角。她看着苏浅月布满红丝的眼睛,满是心疼。
“嗯。”苏浅月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她的手指正停在一份手札的某一页上,眉头紧锁。
那上面是外祖父用潦草的字迹写下的一段话:“……过风干陉,需备‘驱寒散’。北地有一种毒蝇,名曰‘雪虱’,畏惧驱寒散之气味。若无此物,人马过处,三日内必浑身溃烂而死。驱寒散配方,需狼毒草、马钱子……皆为禁药,唯兵部药材司有存。”
禁药。
又是兵部。
苏浅月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正要将此事记下,提醒林夫人,书房的门却被猛地推开。
青禾被吓了一跳,正要呵斥,却见冲进来的是张妈身边的小丫鬟,一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姐!不好了!”小丫鬟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刚……刚才府外传来消息,户……户部和兵部的人,连夜把东郊的官仓和武库都给……给封了!”
苏浅月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墨迹。
“封了?理由呢?”
“他们说……”小丫鬟快要哭出来了,“他们说,陛下的旨意,没有经过内阁副署,不合规制。要调用粮草军械,需等明日早朝,由六部九卿会审之后,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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