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小妖狰狞迎新娘，魔尊冷眼洞察全场
那几个黑影从洞口的浓雾中走出，终于显露了身形。
为首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瘦长身影，长着一颗尖尖的、酷似黄鼠狼的脑袋，两撇山羊胡随着它每一次呼吸而抖动，一双滴溜溜转的绿豆小眼，闪烁着精明与贪婪。它身上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用某种兽皮缝制的短褂，腰间别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弯刀。
在它左侧，是一个矮胖敦实的家伙，浑身皮肤呈暗绿色，布满了疙疙瘩瘩的脓包，活像一只成了精的癞蛤蟆。它没有脖子，巨大的头颅直接连着壮硕的肩膀，阔嘴咧开时，能看到里面参差不齐的黄牙和一条分叉的长舌。
右侧的那个则相对高大，但同样怪异。它有一张苍白的人脸，可耳朵却是两扇巨大的、如同蝙蝠般的肉翅，收拢在头颅两侧。它的四肢修长，指甲漆黑而锐利，每走一步，都悄无声息，仿佛脚下踩着棉花。
这便是万妖窟的巡山小妖。
它们一出现，那股本就令人窒息的妖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变得更加浓烈、更具侵略性。天衍宗的弟子们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半步，个个面色凝重，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这已经不是他们平日在宗门任务中遇到的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这是盘踞一方的妖王麾下，真正意义上的妖魔。
“嘿嘿嘿……”那黄鼠狼妖率先开了口，声音尖利刺耳，像用指甲在刮一块铁皮，“瞧瞧，瞧瞧，这是谁来了？天衍宗的仙师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它嘴上说着“仙师”，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尊敬，那双绿豆眼里满是戏谑和打量，像是在估算眼前这群人的斤两。
李莽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催动灵力，将那股侵蚀心神的妖气隔绝在外。他策马上前一步，昂起下巴，摆出天衍宗大派弟子的架子，声音却不免有些发紧：“我等奉宗门之命，为贵洞妖王送来……贺礼。”
他说出“贺礼”二字时，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
“贺礼？”黄鼠狼妖的目光越过他，直接落在了那辆简陋的囚车上，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淫邪，“哦——原来是新娘子到了。啧啧，这味儿，可真香啊。”
它身边的蛤蟆妖也跟着嘿嘿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龟裂的岩石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冒起一缕白烟。
“大王等得都快不耐烦了。”那蝙蝠妖的声音则阴冷许多，如同两块冰摩擦，“人带来了，就赶紧交给我们吧，别耽误了大王的好事。”
它们的目光，如同一张黏腻的蛛网，将囚车里的叶染牢牢罩住。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生命的尊重，只有最原始的、看待食物的贪婪，以及一种属于雄性生物的、肮脏的欲望。它们仿佛已经透过那单薄的囚衣，看到了里面鲜嫩的血肉，正在盘算着，等大王享用过后，自己能不能分到一根骨头啃啃。
这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眼神，让张远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他死死咬着牙，牙根都感到了酸痛。他看着那些丑陋的妖物，再看看囚车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纤弱身影，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他想拔剑，想冲上去，想将这些肮脏的妖物斩成碎片。
可他不能。
他看到了身前李莽紧绷的背影，看到了周围同门脸上敢怒不敢言的屈辱，更看到了那洞口外堆积如山的白骨。
理智告诉他，冲上去的唯一结果，就是让自己也成为那白骨山的一部分。
李莽显然也想早点结束这场交易。他翻身下马，走到囚车旁，掏出钥匙，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打开了那把沉重的铁锁。
“下来！”他对着车里低喝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囚车里，没有动静。
“别装死！”李莽心中愈发烦躁，伸手就想去拽。
就在这时，车里的人影终于动了。
叶染缓缓地抬起头，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在看到洞口那三只狰狞小妖的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是一种被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喉咙的表现。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随时都会被吹落、碾碎。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终于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缩，想要逃离这恐怖的视线，后背重重地撞在囚车的木栏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别……别过来……求求你们……”她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涌出眼眶，划过她沾着灰尘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她这副模样，完美地符合了所有人对一个即将被献祭的少女的想象——绝望、恐惧、崩溃。
那黄鼠狼妖看得更是眉开眼笑：“嘿嘿，还是个烈性子，大王就喜欢这样的。有嚼劲！”
李莽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粗暴地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
“鬼叫什么！丢人现眼！”
叶染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她趴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双手徒劳地抓着地面，想要爬走，可浑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张远的心，在那一刻，碎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拖下囚车，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丢在地上，而自己却只能像个木桩一样站着。他手中的剑，从未如此沉重过。
周围的天衍宗弟子们，许多都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然而，没有人知道。
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的表象之下，在那具瑟瑟发抖的、看似已经崩溃的身体里，一双属于万古魔尊的眼睛，正以一种绝对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姿态，冷冷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具身体的反应，不错。恐惧的尖叫，不受控制的颤抖，汹涌而出的泪水……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足以骗过任何人。
而她的意识，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飞速地分析着收集到的信息。
为首的，是黄鼬一族的妖物，血脉驳杂，看它身上妖气的凝练程度，修为大概在筑基中期。这类妖物，生性狡猾多疑，嗅觉灵敏，但正面战力平平，且心性不定，极易被煽动。它的命门，在后颈第三节脊骨连接处，那里是它妖气运转的中枢之一，极为脆弱。
左边那个，是三足蟾的变种，看它皮肤上的脓包色泽，应是修炼了某种不入流的毒功。修为比黄鼬妖略低，大概筑基初期。这类妖物，皮糙肉厚，力气大，毒液是它最主要的攻击手段。但它行动迟缓，神智不高，是个典型的肉盾。它的弱点，在腹部，那里是它毒囊所在，一旦被刺穿，毒液倒灌，必死无疑。
右边的，有点意思。是翼蝠与人族的混血后裔。这类半妖，数量稀少，往往继承了双方的优点与缺点。速度快，擅长偷袭，听觉远超常人。但同时，血脉冲突导致他妖气不纯，且畏惧强光与至阳之物。修为也是筑基中期，但真实战力，应是三妖中最强的。他的要害，是心脏，混血让他的心脏比普通人族或妖族都更脆弱。
三个筑基期的小妖。
在叶染的认知里，这连“开胃菜”都算不上，顶多是粘在盘子边上的几粒调料渣。
她甚至还有闲心去分析它们身上那股混杂的妖气。黄鼬妖身上带着一股土腥味，蟾蜍妖是腐烂的沼泽味，蝙蝠妖则是阴冷的血腥气。三种味道混在一起，再融入这万妖窟整体那股庞杂的妖气中……
叶染的灵魂深处，那片干涸的魔海，因为这持续不断的“滋养”，已经泛起了微弱的潮汐。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真实的速度，发生着改变。那些堵塞的经脉，在妖气的冲刷下，正被一点点地腐蚀、软化。
这种感觉，很新奇。
就像一个习惯了挥舞星辰大海的巨神，此刻却要饶有兴致地，用一根绣花针，去雕刻一粒米。
“行了，人交给你们了。”李莽将叶染的锁链解开，像扔垃圾一样，将铁链丢在地上，然后后退几步，与那三只小妖拉开距离，“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黄鼠狼妖的绿豆眼在李莽和叶染之间转了转，嘿嘿一笑：“仙师爽快。那我们就不送了。”
说完，它便朝叶染走了过去，伸出那只长着黑毛和利爪的手，想要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
“不……不要碰我！”
瘫在地上的叶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她惊恐地向后挪动，手腕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那份垂死的挣扎，似乎取悦了黄-鼠狼妖。它停下脚步，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恐惧。
“小美人儿，别怕啊。”它尖声笑道，“待会儿见了我们大王，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快活了。我们大王，最是‘怜香惜玉’了，嘿嘿嘿……”
它身后的蛤蟆妖和蝙蝠妖也跟着发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而就在这笑声中，叶染的目光，看似慌乱地四处扫视，实则已经将整个洞口的地形，以及天衍宗众人此刻的位置、表情、气息波动，全部收入眼底。
李莽，色厉内荏，急于脱身。
其他弟子，或恐惧，或不忍，但无一人敢于上前。
而张远……
她的目光，与那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眼睛，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她看到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看到他紧咬的嘴唇，渗出了一丝血迹。
看到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更深沉的绝望。
叶染的心中，那名为“有趣”的火焰，又跳动了一下。
多好的一个棋子。
善良，冲动，还带着点天真的愚蠢。只需要一点点催化，就能变成最锋利、也最不稳定的刀。
她对着他，极为微弱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充满了哀求与认命的动作。像是在说：别冲动，不要为了我，白白送死。
这个动作，瞬间击溃了张远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带走！”
黄鼠狼妖终于失去了耐心。它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叶染的头发，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叶染的身体弓成了一只虾米，她口中发出了不成调的痛呼。
蛤蟆妖和蝙蝠妖也围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她往那深不见底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洞穴拖去。
“不……放开我……救命……”
她还在本能地挣扎着，双脚在地上乱蹬，划出两道无力的痕迹。她的哭喊声，被拖入黑暗，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
张远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直到最后一点白色的衣角也消失不见。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带着妖气的风。
洞口，又恢复了那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死寂。
而对于被拖入黑暗的叶染来说，世界，才刚刚变得清晰起来。
光线骤然消失，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妖气，像温暖的海水一样将她包裹。外界那些刺耳的哭喊与风声都远去了，只剩下身边两只小妖粗重的呼吸，以及从洞穴深处传来的、隐约的喧嚣。
她依旧低着头，任由头发遮住自己的脸，身体还在配合地“挣扎”与“抽泣”。
可她的嘴角，在那无人可见的黑暗中，却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新娘入洞房。
这出戏，总算要到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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