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烬抱着叶染,从那扭曲的光门中走出。
陨神渊的阴冷煞气被彻底隔绝在身后,天衍宗那熟悉而充沛的灵气扑面而来,带着暖融融的日光,本该让人心旷神怡。
可敖烬的眉头,却在踏出的第一步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怀里的叶染也感受到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并非有人攻击,也不是灵气有异。而是这方天地,这山川,这草木,这流动的风与光,都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排斥着敖烬的存在。
像是一个健康的人体,在抵御一颗侵入的、不属于自身的异物。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灵气绕着他走,日光照在他身上,也仿佛带上了一丝审视的冷意。这是天道法则的本能排斥。之前他封印重重,气息内敛,尚不明显。可此刻,随着第二层封印的解开,他那属于上古龙族、不容于此世剧本的磅礴力量,已然无法完美遮掩。
“麻烦。”叶染窝在他怀里,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声音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调侃。
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敖烬,和她一样,都是这个世界剧本之外的“变数”。天道视他们为需要清除的乱码,只不过她有魔尊残魂的本质,能与世界规则玩捉迷藏,而这条蠢龙的力量体系,则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太过霸道,像黑夜里的火炬,想藏都藏不住。
敖烬没理会她的风凉话,抱着她,继续朝着她洞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比之前慢了一丝。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粘稠的泥沼里,那股来自天地四方的无形压力,正随着他力量的复苏而与日俱增。
叶染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那具身躯,肌肉正不自觉地绷紧,平稳的心跳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紊乱。
他很不舒服。
叶染撇了撇嘴,心中暗骂了一句“废物”。这点排斥都受不了,还怎么陪她颠覆天道?
骂归骂,她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神念沉入丹田那片死寂的废墟。在那片废墟的中央,一缕比发丝更纤细的、纯黑色的气流,正安静地悬浮着。
- 那是她失落已久的力量,是属于混沌魔尊的本源魔气。
她小心翼翼地,调动了这缕魔气。
这缕魔气太过微弱,用来杀人,或许连只兔子都杀不死。但魔气的本质,是“混沌”,是“无序”,是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虚无”。
叶染将这缕魔气,如一根最精细的绣花针,轻轻地、巧妙地,从自己的经脉中引出,然后悄无声息地,渡入敖烬的体内。
她没有去对抗那股排斥之力,那是螳臂当车。
她只是将这缕混沌魔气,如一滴墨汁滴入清水,在敖烬的周身,晕开了一层薄到几乎看不见的“伪装”。
这层伪装,并未改变敖烬的气息,却在他的气息与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之间,制造了一个微小的、绝对的“断层”。
就像在一张严丝合缝的画卷上,用无形的刀,划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裂口。
天道法则依旧在运转,敖烬依旧在这里。但天道“看”不见他了。
他被叶染用那缕微弱的魔气,暂时“抠”出了这个世界。
几乎是在那层伪装成型的瞬间,敖烬紧绷的身体蓦地一松。
那股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粘稠压力骤然消失,天地间的灵气重新变得亲和,日光也恢复了它本来的温度。整个世界,从一个充满敌意的牢笼,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
他脚步一顿,低下头,那双灿金色的竖瞳,带着几分探究,落在了怀中那张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熟的脸上。
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股侵入他体内的、微弱却霸道的力量,带着她独有的、混沌虚无的气息,像一件温暖的外衣,将他与整个世界的恶意隔绝开来。
她又救了他一次。
用她那刚刚恢复的、比烛火还脆弱的力量。
敖烬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怀里的人儿轻哼了一声,似乎被他弄得有些不舒服,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睡”。
- 敖烬看着她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眼底的金色,前所未有地柔软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步伐重新变得轻快而平稳。
从陨神渊出来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他开始会下意识地留意她的状态,而她,也会在他被天道排斥时,不动声色地伸出援手。
这种感觉,很新奇。
像两头习惯了独行的、凶猛的野兽,在漫长的旅途中,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甚至开始学着,为对方舔舐伤口。
“你这具身体,太弱了。”
沉默中,敖烬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叶染眼皮都没掀,含糊地“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这样下去不行,”敖烬继续说,语气生硬得像在下达命令,“你太容易碎了,带着你,很麻烦。”
叶染终于掀开一条眼缝,斜睨着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敖烬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移开视线,看向远处行色匆匆的弟子们,嘴里的话却依旧强硬。
“从今天起,我会替你寻找恢复力量的材料。不管是天材地宝,还是上古遗珍,只要这世间有的,我都会给你找来。”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不是什么关心的承诺,而是在处理一件麻烦的行李。
“你最好快点变强,别总让我分心来照顾你这个……易碎的‘玩具’。”
叶染看着他那故作冷硬的侧脸,看着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心中那股熟悉的、让她烦躁又无奈的暖流,再次悄然涌起。
她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重新闭上眼,声音懒懒地,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哦?那本主人就等着了。”
“要是你找来的东西太垃圾,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听到她又开始用这套“主仆”说辞,敖烬非但没生气,眼底反而漾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伴随着灵力扩音的宏亮嗓音,从不远处的演武场方向传来,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
“肃静!肃静!”
一个长老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几分威严。
“时辰已到,我宣布,天衍宗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此次大比,规矩照旧!各峰弟子,按抽签顺序上台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大比前十者,可入宗门宝库,任选灵器功法!前三甲者,更可得赵鹤长老亲手炼制的筑基丹一枚!”
“第一场,由烈阳峰张猛,对阵清月峰李秀!”
宗门大比?
叶染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
她从敖烬的怀里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人声鼎沸、灵光冲天的演武场方向。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慵懒睡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宗门大比,多好的舞台啊。
既能光明正大地“失手”废掉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又能顺理成章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源和话语权。
最重要的是,柳如烟……那个被罚去思过崖的圣女,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不知道这位原书中的恶毒女配,在经历了颜面尽失、道心受损之后,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新“惊喜”呢?
她正想着,眼角的余光,忽然在演武场边缘的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内门弟子服饰,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但那张写满了怨毒与不甘的脸,却让叶染一眼就认了出来。
柳如烟。
她居然已经从思过崖出来了。
此刻的柳如烟,再也没有了往日圣女的高傲与矜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演武场的方向,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叶染的目光,柳如烟猛地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相撞。
在看到叶染,尤其是看到抱着叶染的那个俊美无俦、气息深不可测的男人时,柳如烟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嫉妒、怨恨、惊疑……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交织,最终,都化作了一抹淬了毒般的、冰冷的杀意。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飞快地收回了目光,重新隐入人群之中,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一个错觉。
但叶染,却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叶染轻声呢喃,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玩味的笑。
敖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怨毒眼神。
他眉头微皱,一股冰冷的杀意自眼底一闪而过。
“需要我处理掉吗?”他问,语气平淡,像是在问“要不要捏死一只蚂蚁”。
“不用。”叶染摇了摇头,笑意更深,“好不容易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疯狗,还没开始咬人,就这么弄死了,多可惜?”
她拍了拍敖烬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 这一次,敖烬没有再坚持。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虚弱感再次袭来,叶染身形晃了晃,但还是强撑着站稳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抬头看向敖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走吧,大戏开场了。”
“我们这些‘观众’,总不好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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