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王冲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掌心那团足以熔金化石的赤红烈焰,左右两侧如毒蛇吐信般袭来的粉色绸带,以及身后那抹融入阴影、无声无息的致命寒芒。
四道攻击,四个方向,构成了一张天衣无缝的死亡之网。
台下,惊呼声戛然而止,无数弟子屏住了呼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赵鹤长老霍然起身,手掌已经按在了扶手上,磅礴的灵力蓄势待发,显然是准备在最后一刻出手救人。
柳如烟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是淬了毒的快意。
死吧!
叶染,给我去死!
擂台中央,那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少女,依旧跌坐在地。她抱着肩膀,瑟瑟发抖,那张挂着泪痕的小脸埋在散乱的发丝间,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就在王冲的烈阳掌距离她头顶不足三寸,灼热的劲风已经将她的发丝烤得卷曲焦黄的刹那。
变故,陡生。
一直低着头的叶染,缓缓抬起了脸。
泪水,依旧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灵光映照下,像易碎的晨露。她苍白的脸颊,委屈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唯独那双眼睛。
那双一直盛满惊恐与泪水的、清澈如小鹿的眼眸,其中的光,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所有的情绪,惊恐、无助、委屈……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虚无。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神,更像是神只在俯瞰蝼蚁,带着一种万古不变的、漠然的死寂。
王冲与那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窜遍全身。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个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
开什么玩笑!一个废物而已!
他狞笑一声,掌力再催,狠狠向下拍去!
也就在这一刻,叶染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动的。
她的身影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产生半点灵力波动。只是那么一晃,就好像……好像一张画纸上的人影,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前一刻,她还梨花带雨地跌坐在地。
下一刻,她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王冲的烈阳掌,赵琳孙悦的合欢丝,李默的淬毒匕首,四道志在必得的攻击,在同一时间,全部落空!
轰!
烈阳掌狠狠地砸在坚硬的石质擂台上,碎石四溅,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
嗤!嗤!
两条合欢丝与李默的匕首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空中擦出一串火星。
“人呢?!”王冲一击落空,惊怒交加,猛地转身四下寻找。
赵琳和孙悦也骇然地收回绸带,背靠着背,警惕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擂台。
阴影中,李默的身形重新凝固,他握着匕首的手,第一次渗出了冷汗。那种感觉,就像他盯上了一只兔子,可就在他扑上去的瞬间,那只兔子,变成了一条吞天的巨蟒。
整个演武场,数万名弟子,包括高台上的长老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瞬移?不对,没有空间波动的痕迹!
是什么身法?为何快到连他们的神识都无法捕捉?
“在……在你后面!”台下,一个眼尖的弟子终于找到了叶染的身影,他指着王冲的身后,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王冲闻言,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转身就是一掌拍去!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只纤细、白皙、甚至还沾着几点灰尘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只手看起来毫无力气,就像情人间的抚摸。
王冲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万载冰山压住,全身的血液、灵力,在这一刻尽数凝固,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你……”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脸上满是惊骇欲绝。
他看到了叶染的脸。
那张脸上,泪痕未干,依旧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那双眼睛,那双死寂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轻柔得如同叹息的声音。
“太吵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丝比发丝更纤细的、纯黑色的气流,从叶染的指尖一闪而逝,没入王冲的后颈。
那不是灵力,不是煞气,也不是任何一种这个世界已知的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无”,一种可以抹去一切规则与存在的混沌。
王冲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眼中的惊恐、愤怒、不甘,迅速褪去,化作一片茫然的空洞。
他魁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转身出掌的姿势,却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石雕,再无半点生机。
叶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碍眼的落叶。
她甚至没有再看王冲一眼,只是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眸,淡淡地扫过不远处已经吓傻了的赵琳、孙悦,以及藏在阴影里不敢动弹的李默。
那一眼,轻飘飘的,却让三人如坠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时间,仿佛又恢复了流动。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王冲那魁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擂台之上,扬起一片尘埃。
他双目圆睁,眼中再无神采,后颈处,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一闪而逝,快得像一个错觉。
死了。
烈阳峰首席大弟子,筑基后期的王冲,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
没人看清。
甚至,没人看到叶染真正出手。
她只是……出现在他身后,用手碰了一下他。
然后,他就死了。
整个演武场,数万名弟子,鸦雀无声。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那个站在尸体旁、衣衫凌乱、发丝散乱的纤弱身影。
高台上,几位长老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骇然。
“这……这是什么妖法?!”一位长老失声低语,声音都在发颤。
赵鹤长老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染,浑浊的老眼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迷茫。
人群中,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碎裂。她看着擂台上王冲的尸体,血色从她脸上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惨白。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计划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这只她眼中的蝼蚁,竟然……竟然拥有如此诡异而恐怖的力量!
而石柱旁,敖烬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将目光从擂台上移开,投向了远处的天空。他那双灿金色的竖瞳里,漾开一抹几乎无人察觉的、满意的笑意。
这才像话。
他的玩具,就该是这个样子。
就在这片能把人逼疯的死寂之中,擂台上的叶染,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抚摸”过王冲后颈的、白皙的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她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眸里,冰冷的虚无如潮水般退去,惊恐与茫然重新浮现。
她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看着脚边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瞳孔骤然紧缩。
“啊——!”
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的尖叫,划破了演武场的死寂。
她猛地后退几步,被自己的裙摆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拼命想远离那具尸体,仿佛那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不……不是我……”
她惊恐地摇着头,泪水再次决堤,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汹涌。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
她的声音破碎,语无伦次,充满了巨大的恐慌与无辜。
“他怎么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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