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和平小区十二栋三单元五楼那扇朝西的厨房窗户,懒洋洋地泼洒进来,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沈若曦小心翼翼地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鲈鱼走出厨房,将它轻轻放在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正中央。
她直起腰,微微喘了口气,目光扫过餐桌。油焖大虾泛着诱人的红光,红烧排骨汤汁浓郁,翠绿的西兰花点缀其间,还有几碟精致的家常小炒,正中间,是一个精致的奶油水果蛋糕,上面立着小小的、亮晶晶的“30”数字牌。
今天,她三十岁了。
女儿司念曦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握着她最喜欢的彩虹色蜡笔,在一张白纸上专注地涂画。小丫头才四岁,脸蛋圆嘟嘟的,扎着两个羊角辫,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妈妈,”念曦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吃蛋糕了。”
沈若曦走过去,怜爱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心里那点因为忙碌带来的疲惫瞬间被熨帖得平平整整。“快了,爸爸忙完工作就回来。念曦再画一会儿,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切蛋糕,好不好?”
“好!”念曦用力点头,重新低下头,小嘴嘟囔着,“我要画一个大大的蛋糕,给爸爸看……”
沈若曦嘴角噙着笑,走到窗边,望向楼下那条通往小区大门的路。天色渐渐暗沉,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她心里估算着时间,司羽凡早上出门时说好了今晚会早点回来,陪她过生日。
这样的期盼,在过去的几年里,似乎变得越来越奢侈。
她想起婚前,自己在那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里做设计助理,每天对着图纸和面料,虽然月薪不过六七千,却觉得未来充满无限可能。那时司羽凡还是个干劲十足的装修工头,追她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后来他创业,开了家小装修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她心疼他,也为了刚出生的女儿,毅然辞掉了工作,回家做起了全职妈妈。
洗手作羹汤,一心扑在这个小家上。她以为自己的付出和牺牲,能换来家庭的稳固和丈夫的体贴。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司羽凡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烟酒味有时混杂着陌生的香水气,夫妻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那个名叫陈梦琪的“干妹妹”,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陈梦琪是司羽凡远房表姨的女儿,初中毕业就来城里打工,司羽凡看她可怜,安排在自己公司做前台。那姑娘嘴巴甜,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又会来事,很得司羽凡母亲张秀兰的喜欢。沈若曦不是没有微词过,但每次刚开口,就被司羽凡一句“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容易,我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看,你别小心眼”给堵回来。
次数多了,沈若曦也懒得再提。只是心头那根刺,越扎越深。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时针缓缓指向了数字“8”。
桌上的菜早已没了热气,那盘油焖大虾表面的油光凝结成了暗红色的壳,清蒸鱼的眼珠也变得灰白呆滞。蛋糕上奶油裱花的边缘,似乎有些微微塌软。
念曦已经放下了蜡笔,跑到沙发上,抱着她的兔子玩偶,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沈若曦心里的那点期盼,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沉了下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能激起多大。她走到餐桌旁,伸手碰了碰盛着排骨的碗壁,一片冰凉。她默默地端起几个菜,走向厨房,准备用微波炉热一下,至少,不能让女儿吃冷饭。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寂静的房间里,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沈若曦心下一动,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正是“司羽凡”三个字。
她连忙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羽凡,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急促和不耐烦:“若曦,我今晚回不去了。梦琪突然急性肠胃炎,疼得直打滚,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沈若曦瞬间僵住,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是陈梦琪。
“急性肠胃炎?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她下意识地追问,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或许她可以过去看看,或许……
“不用了!”司羽凡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她现在疼得厉害,我得顾着她。你自己先吃吧,别等我了。挂了。”
“喂?羽凡……”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冰冷而决绝。
沈若曦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司羽凡那匆忙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在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三十岁的生日夜晚,她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和女儿一起,等来的却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抛弃。
“妈妈……”沙发上,被铃声惊醒的念曦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着她,“是爸爸吗?爸爸回来了吗?”
沈若曦猛地回神,强行压下鼻尖涌上的酸涩,走到女儿身边,将她软软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
“爸爸……爸爸公司有急事,今晚回不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哑,努力维持着平静,“念曦饿了吧?妈妈去把菜热一下,我们吃饭,好不好?”
念曦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睛里蓄满了失望,小声嘟囔:“可是……可是蛋糕还没吃呢……”
“蛋糕我们明天再吃,一样的。”沈若曦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抱着她走向餐厅,“来,我们先吃饭,妈妈喂你。”
她将女儿放在儿童餐椅上,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微波炉,机械地将一盘盘冷掉的菜肴放进去加热。
微波炉运作的“嗡嗡”声在安静的厨房里回荡。她靠在冰冷的流理台边,看着那旋转的盘子,视线一点点模糊。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失望,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缺口的洪水,汹涌着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起上一次生日,司羽凡因为陪客户应酬而缺席;想起结婚纪念日,他只发了一个冷冰冰的红包;想起无数个她需要他,而他永远在“忙”,或者在照顾那个“干妹妹”的夜晚。
“叮”的一声,微波炉停了。
沈若曦迅速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深吸一口气,端起热气腾腾的菜,脸上重新挂起温柔的笑容,走向眼巴巴等着她的女儿。
“来,念曦,看看妈妈给你剥的大虾……”
她耐心地喂女儿吃饭,给她讲童话故事,仿佛刚才那个电话从未发生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某个地方,正在一寸寸地冷下去,硬起来。
伺候女儿吃完,又哄着她洗了澡,换上柔软的睡衣。念曦毕竟是小孩子,虽然惦记着爸爸和蛋糕,但在妈妈温柔的故事声中,还是很快沉入了梦乡。
沈若曦坐在女儿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凝视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睡颜。小人儿睡得香甜,呼吸均匀,偶尔吧唧一下小嘴,似乎在梦里品尝着期待已久的蛋糕。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细嫩的脸颊,心底涌起一股混杂着心酸和坚定的复杂情绪。
夜色渐深,窗外万家灯火依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孤独的光亮。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桌曾经承载着她生日期盼的菜肴,连同那个精致的蛋糕,依旧孤零零地摆在餐厅里,如同一个无声的讽刺。
三十岁的第一天,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清冷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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