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变得密集起来,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凌云脸上的不耐烦和怒意,在温婉那句话问出口的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狼狈的错愕和心虚。
“你...你胡说什么!”他眼神闪烁,语气却更加凶狠,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野兽,“什么带琛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否认,仓促而无力,反而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温婉的心,像是被那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凉得麻木。
原来是真的。
昨晚,在她抱着高烧的儿子冲进暴雨里的时候,在他拒接她无数个求救电话的时候,他不仅仅是陪着林薇薇,他竟然...还带走了琛琛?
带去哪里?去做什么?去见那个取代了她位置的女人吗?
她不敢细想。每一个可能的画面,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凌迟。
“我有没有胡说,凌总心里清楚。”温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自私冷酷到这个地步。”
“利用自己生着病的儿子,去讨好你的情人?”
“凌云,你还是人吗?”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凌云被她眼中那赤裸裸的憎恶和绝望刺得后退了半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语气恶劣:“够了!温婉,我没空听你在这里发疯臆想!琛琛是我儿子,我想带他去哪儿就去哪儿!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首婉转的钢琴曲。
凌云像是找到了解脱的借口,立刻接起电话,语气再次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薇薇?嗯...快了,马上就好...别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温婉一眼,眼神冰冷警告,随即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他无法忍受。
车门砰地关上,发动机轰鸣着,黑色的迈巴赫如同逃离般,迅速驶离了温婉的视线,溅起一地浑浊的水花。
温婉站在原地,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滑落,钻进衣领,冷得她浑身发抖。
可她感觉不到冷。
只觉得心里那片荒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带来毁灭般的痛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楼上的。
机械地开门,换鞋,脱掉湿透的外套。
张姨看到她失魂落魄、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哎哟!小婉,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快,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琛琛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担心地问:“妈妈,你哭了吗?”
温婉低下头,看着儿子清澈纯净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对她最纯粹的依赖和爱。
她猛地蹲下身,将儿子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妈妈没事...”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后怕,“琛琛...我的琛琛...”
幸好,她昨晚冲出来了。
幸好,她带着儿子离开了那个魔窟。
幸好,她的琛琛,还在她身边。
她不敢想象,如果昨晚她继续忍气吞声地待在那个家里,她的儿子会被那个冷酷自私的父亲,当成什么工具去利用,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妈妈,”琛琛被抱得太紧,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小手却懂事地拍着妈妈的后背,“琛琛乖,妈妈不哭。”
温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汹涌的泪意,松开儿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妈妈不哭。琛琛最乖了。”
她起身,对张姨说:“张姨,麻烦你帮我看着琛琛,我去冲一下。”
“哎,好,快去快去!”
热水冲刷在身上,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底那一片冰冷的绝望和愤怒。
洗完澡出来,她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情绪似乎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张姨已经煮好了姜茶,端给她:“快喝了,驱驱寒。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出什么事了?”
温婉接过姜茶,温热的感觉透过瓷杯传到掌心。她摇摇头,不想多说:“没什么,碰见个讨厌的人。”
张姨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小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还有琛琛呢。”
“我知道,谢谢张姨。”
下午,雨停了。
温婉哄着琛琛午睡后,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纷乱的情绪。
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有顾瑾言发来的工作室筹备进度,有张律师发来的初步离婚协议草案。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封封点开查看。
目光扫过张律师的邮件附件,那些冷冰冰的法律条款,关于抚养权、财产分割、赡养费...每一个字都像在提醒她,这场婚姻是多么的现实和不堪。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仔细阅读,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温婉的心莫名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太太!太太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带着哭腔,背景音十分嘈杂,“出事了!小少爷...小少爷他...”
是林薇薇那个助理的声音!温婉瞬间辨认出来,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琛琛怎么了?!”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调,“他在哪儿?!说!”
“在...在希尔顿酒店顶楼宴会厅...林小姐的庆功宴...小少爷不小心打碎了林小姐刚得的那个水晶奖杯...凌总他...他发了很大的火...小少爷吓坏了,哭得喘不上气...”助理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无措。
温婉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奖杯?!
凌云竟然真的带着生病的琛琛,去了那个女人的庆功宴?!
而现在,就因为她儿子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破奖杯,他就要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发火?!
琛琛昨晚才刚脱离危险!他怎么能?!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恐慌瞬间席卷了她!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她甚至来不及换衣服,抓起手机和钥匙,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就冲出了门!
“小婉?你去哪儿?!”张姨在她身后惊呼。
温婉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儿子!
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儿子!
电梯缓慢得令人窒息。
温婉疯狂地按着下行键,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冲出单元门,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酒店名字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师傅,快点!求求你快点!”
出租车一路疾驰。
温婉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无数可怕的画面在她脑子里闪过,琛琛惊恐哭泣的脸,凌云暴怒狰狞的脸,林薇薇虚伪得意的脸...
她不敢想下去。
车子终于停在酒店门口。
温婉扔下一张钞票,甚至没等找零,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穿着拖鞋和单薄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像个疯子一样冲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无视周围所有惊诧和异样的目光,直奔电梯间。
顶楼宴会厅。
电梯门一开,喧闹的音乐声和谈笑声就涌了过来。
宴会似乎正进行到高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婉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目光疯狂地扫视全场,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很快,她在人群相对稀疏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他们。
凌云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面前,林薇薇正红着眼圈,委委屈屈地靠在一个女伴身上,手里拿着几块碎裂的水晶,一副伤心欲绝、我见犹怜的模样。
而地上,琛琛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小脸哭得通红,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红肿的巴掌印!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小嘴张着,却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下下地抽噎着。
周围几个客人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温婉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猛地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琛琛!”
她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一把将儿子紧紧抱进怀里!
触手所及,是孩子冰冷的小身子和剧烈的颤抖。
“妈妈...妈妈...”琛琛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她的衣襟,把脸埋进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呜呜呜...爸爸...爸爸打我...哇...奖杯...坏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温婉的心像是被生生撕碎了!
她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闻声转过身来的凌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扭曲:
“凌云!你还是不是人?!”
“你竟然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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