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气氛庄重而凝滞。长方形的会议桌一侧，坐着以凌云为首的凌氏高管团队，个个西装革履，神色严肃。另一侧，则是温婉带领的“拾光”核心成员，沈墨、小陈等人同样专业干练，毫不怯场。
这是关于“凌云天地”项目设计合作的第一次正式谈判。
温婉坐在主位，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长发利落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面前摆放着厚厚的项目资料和初步方案，神情专注而冷静，目光清亮，仿佛面对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商业伙伴。
凌云坐在她对面的主位，目光却难以从她身上移开。他看着她条理清晰地阐述“拾光”对项目的初步理解和设计方向，听着她精准地指出项目规划中存在的潜在问题与优化空间，言辞犀利，逻辑缜密，与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以他为天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她如此耀眼才华的由衷欣赏，更有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无奈与懊悔。他亲手将珍珠蒙尘，如今珍珠拭去尘埃，光华璀璨，却已与他无关。
“关于设计费用，”凌氏方的商务总监开口，报出了一个在业内堪称顶尖的数字，但语气中仍带着一丝甲方惯有的优越感，“我们凌氏愿意给出这个价格，足以显示我们的诚意。但相应的，我们希望‘拾光’能投入最核心的资源，确保项目万无一失，并且在部分细节上，可能需要配合我们的一些调整……”
“王总监，”温婉平静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谢凌氏的认可。但这个报价，是基于三年前的市场行情和对普通设计公司的标准。‘拾光’目前承接的项目级别和收费标准，需要重新评估。”
她示意了一下沈墨，沈墨立刻将一份准备好的、详细列明了近期“拾光”承接的同类级别项目费用构成、以及国际设计事务所收费标准的分析报告，推到了对方面前。
“其次，”温婉的目光扫过凌氏众人，最后落在微微蹙眉的凌云脸上，“‘拾光’的合作模式，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和专业信任基础上的。我们会投入最优秀的团队，但前提是，设计的主导权和专业性必须得到保障。任何‘调整’，都需要经过充分的技术论证和双方的共同认可，不能是单方面的行政指令。”
她的话语清晰、坚定，寸土不让。不仅是在争取合理的利益，更是在扞卫“拾光”的专业尊严和独立性。
凌氏的几位高管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习惯了乙方对甲方的俯首帖耳，何曾见过如此强硬、甚至堪称“傲慢”的态度。有人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
“温总说得有道理。”凌云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他深深地看着温婉，眼神复杂，“凌氏寻求与‘拾光’合作，看中的正是你们独特的理念和专业的执行力。设计主导权可以尊重你们的专业判断，费用问题……也可以再议。”
他几乎是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做出了让步。这让凌氏的高管们面面相觑，心中惊愕不已。凌总何时在谈判桌上如此……好说话了？
温婉对于凌云的让步，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得意或惊讶，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平静模样。“感谢凌总的认可。那么，关于项目周期和阶段性成果验收标准，我们还有一些具体的建议……”
接下来的谈判，温婉在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据理力争，从知识产权归属到付款节点，从人员配置到风险分担，她展现出的专业、严谨和对细节的掌控力，让凌氏那些原本心存轻视的高管，也不得不收起怠慢，认真应对。
凌云大部分时间沉默着，目光始终追随着温婉。他看着她逻辑清晰地反驳，看着她从容不迫地掌控节奏，看着她为了团队和作品的利益寸土不让……这样的她，陌生又熟悉，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也让他心中的悔恨如野草般疯长。
他欣赏此刻光芒万丈的她，却也无时无刻不被这光芒刺痛。他知道，这些据理力争的背后，是她用无数次跌倒和背叛换来的成长。而将她推入那些困境的，恰恰包括他自己。
谈判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暂告段落，核心条款基本按照温婉设定的框架达成初步共识。
会议结束，双方人员起身。温婉利落地整理好文件，与沈墨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凌云一眼。
“婉婉。”凌云终究没能忍住，在她经过身边时，低声唤了一句。
温婉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首，疏离而礼貌地点了下头：“凌总，后续细节我的团队会与贵司对接。失陪。”
说完，她带着团队成员，步履从容地离开了会议室，没有一丝留恋。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欣赏她的锋芒，却无奈于这锋芒不再为他收敛。
这场交锋，他输得彻底，不仅仅是在谈判条款上，更是在那颗早已偏离轨道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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