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的爆料,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凌云刻意封锁的记忆闸门。那些被时间尘封、被他用冷漠和忽视掩埋的过往,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带着尖锐的棱角,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万家灯火模糊成一片片晕染的光斑,如同他此刻混沌而痛苦的内心。
他记得,第一次在美院毕业展上看到《茧·栖》时的惊艳。那个作品里蕴含的灵气与力量,与他平日里接触的那些冰冷数据和商业项目截然不同,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循规蹈矩的世界。他站在那幅作品前,久久没有挪步,心里反复咀嚼着那个陌生的名字——温婉。
他记得,后来费尽心思打听到她,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午后。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抬起头看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却没有寻常人见到他时的敬畏或谄媚。他当时用的借口是什么?哦,是了,想请教一些关于空间设计的想法……多么拙劣的借口,可她却认真地思考,然后条理清晰地回答。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地“偶遇”,如何借着“探讨”之名约她吃饭、看展。他记得她谈到自己热爱的事物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那光芒比任何珠宝都更让他心动。他记得自己提出交往时,内心的紧张和期待,远胜于任何一笔巨额生意的谈判。
他也清晰地记起了求婚那晚。他精心策划了许久,包下餐厅露台,铺满她最爱的铃兰,定制了独一无二的戒指。当他在摇曳的烛光和她惊喜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时,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笃定——他要和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共度一生。
那时候,他是爱她的。真切地,热烈地,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
可是后来呢?
记忆的画面开始变得灰暗、模糊。
公司上市,业务扩张,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他开始觉得她的关心是唠叨,她的等待是理所当然。他习惯了书房里亮着的那盏孤灯,习惯了餐桌上无论多晚都会为他留着的、哪怕已经凉透的饭菜。他把她所有的付出和隐忍,都视作了这段婚姻里沉默的背景音,不再投入关注。
他从那个会为她穿越半座城买梅花糕的男人,变成了连她生日都会忘记的丈夫。
他从那个欣赏她才华、鼓励她追求梦想的伴侣,变成了漠视她需求、甚至默许家族打压她事业的帮凶。
五年。
整整五年,他任由最初那份炽热的爱意,在日复一日的忽视和冷漠中,一点点冷却,冻结,最终化为她心死的灰烬。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凌云痛苦地抱住头,手指深深插入发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特助描述的求婚细节,温婉晒出的毕业设计,还有他自己脑海中不断闪回的那些甜蜜与冷漠交织的画面……所有这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名为“悔恨”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到窒息。
他曾经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真心和才华,却被他亲手践踏、丢弃。
如今,他幡然醒悟,想要回头,却发现那条来路早已被他自己亲手斩断,只剩万丈深渊。
温婉那双平静无波、再也映不出他身影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狼狈和痛苦。
心如刀割。
不,是比刀割更甚千倍、万倍的痛楚。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无法愈合的溃烂,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那个曾经满怀爱意、眼里有光的自己,和一段本可以璀璨美好的人生。
这迟来的醒悟,这铺天盖地的回忆,成了对他最残酷的刑罚。
窗外,夜色深沉。
凌云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此刻他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与凌迟之痛。
往事如刀,刀刀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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