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谈话无疾而终，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闷。苏沫不再试图追问，沉默地走在前面，厉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低落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楚。
他知道自己伤到她了。每一次回避，每一次沉默，都像一把刀，同样割在他自己心上。但他没有选择。在确保那些潜在的威胁彻底清除之前，他必须和她保持距离。这是保护她的唯一方式。
傍晚，四人一起在度假村的餐厅吃了晚饭。苏爸苏妈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但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努力活跃气氛。
饭后，按照计划是泡温泉。家庭套房的私密温泉池成了最佳选择。
“我们老了，泡不了多久，你们年轻人多玩会儿。”苏妈妈笑着把苏沫和厉辰推进其中一个套房的温泉庭院，还很“贴心”地从外面拉上了隔栅，“好好放松啊！”
庭院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氤氲的热气从乳白色的温泉池中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草木的清香。暖黄的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柔和的光，气氛暧昧而静谧。
苏沫有些尴尬地站在池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和厉辰单独泡温泉……这比她想象的还要令人紧张。
厉辰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情况，身体有些僵硬。他别开视线，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泡吧，我……我去外面走走。”
见他又要躲，苏沫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一起泡吧！池子很大……而且，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后面半句是她瞎编的，但成功地让厉辰停下了脚步。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苏沫带着些许恳求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了。“……好。”
两人分别去更衣室换了泳衣。当苏沫穿着相对保守的连体泳裙走出来时，厉辰已经泡在池子里了，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水汽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灯光在他湿漉漉的发梢上跳跃。
苏沫脸一热，小心翼翼地滑进池子，选择了一个离他最远的对角坐下。温暖的泉水包裹住身体，舒适得让人叹息，但两人之间的沉默却让空气显得有些凝滞。
为了缓解尴尬，苏沫没话找话：“水……水温挺舒服的哈。”
“嗯。”厉辰闭着眼睛，靠在池边，仿佛在专心享受温泉。
苏沫偷偷打量他。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流过线条流畅的脖颈和锁骨，没入水中……她的脸更热了，赶紧移开视线，心跳加速。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就在苏沫以为会一直这样沉默到结束时，厉辰忽然开口，声音被水汽晕染得有些低沉模糊：“最近……画图别太晚。”
苏沫愣了一下，心头微暖：“嗯。”
“胃不好，少吃辣的。”
“嗯。”
“晚上睡觉，空调别开太低。”
一连串简单而熟悉的叮嘱，像是他无意识的呢喃，却让苏沫的鼻子突然有点酸。他还是关心她的，对吧？只是……方式不一样了。
“厉辰，”她鼓起勇气，轻声问，“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吗？”
厉辰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她。氤氲之中，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湿润，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要溃不成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所有坚持的瞬间，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暧昧而脆弱的氛围。
厉辰猛地回过神，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疏离。他拿起池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父亲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他迅速起身，跨出温泉池，拿起浴袍裹上，走到庭院的角落。
苏沫看着他接电话时紧绷的侧脸和凝重的神情，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和希望，又一点点冷了下去。又是这样。每次他们稍微靠近一点，总会有事情把他拉走。
电话很短。厉辰挂断后，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走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沫担心地问。
“没事。”厉辰摇摇头，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公司的一点事。不泡了，回去吧。”
希望再次落空。苏沫失落地低下头：“哦。”
两人各自回房洗漱。苏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晚那短暂的、似乎有所缓和的时刻，像一场美梦，醒来后只剩空虚。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阳台传来轻微的响动。她鬼使神差地爬起来，悄悄拉开一点窗帘。
只见厉辰独自站在隔壁套房的阳台上，背对着她，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手里似乎拿着一罐啤酒。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
苏沫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心疼和迷茫。厉辰，你到底背负着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呢？
这一夜，两人隔着一堵墙，各自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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