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还未完全消散,林尘便发现自己已身处一条倾斜向下、仅容两人并肩通行的狭窄石道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岩石摩擦的刺耳声响,脚下地面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簌簌落下,显然遗迹的崩塌正在加剧。
落魄书生就站在他前方一步之遥,青衫在通道激荡的气流中微微摆动,背影却稳如磐石。他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懒散,却清晰地传入林尘耳中:“跟紧点,这路可不结实。”
话音刚落——
“轰隆隆!!!”
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来时的那处光门方向,大片的岩层彻底坍塌下来,炽热的熔岩流和混乱的能量风暴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毁灭性的冲击波,沿着通道汹涌追来!
书生眉头微皱,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的、柔和却坚韧的力量瞬间布满了他们身后数丈的距离,那足以将筑基修士撕成碎片的冲击波撞在这道无形屏障上,竟如同撞上礁石的狂涛,无声无息地平息、消散。
林尘心中骇然,对书生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这绝非灵力护盾,更像是……言出法随般的规则运用!
“走。”书生淡淡吐出一个字,迈步向前。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瞬间前行十余丈。
林尘不敢怠慢,强压伤势,将身法施展到极致,紧紧跟上。
通道蜿蜒曲折,不断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身后的崩塌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整个遗迹仿佛都在发出垂死的呻吟。不时有巨大的裂缝在通道两侧和顶部蔓延开来,露出后面翻滚的熔岩和失控的能量乱流。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岔路口时,旁边一条即将被熔岩吞没的支路中,突然踉踉跄跄地冲出一个浑身焦黑、衣衫褴褛的身影!
是墨老!
这位心思深沉的老者此刻狼狈到了极点,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气息萎靡,显然在之前的混乱和崩塌中受了重伤。他看到前方的书生和林尘,尤其是感受到书生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嘶声喊道:“前辈!救……”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后支路便彻底被赤红的熔岩吞噬!灼热的气浪将他狠狠推向前方,眼看就要被卷入火海!
书生脚步未停,仿佛没有看见。
林尘眉头微蹙。他与墨老并无交情,甚至彼此算计,但眼见其即将殒命,心中闪过一丝迟疑。
就在墨老绝望之际,书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一道微不可察的清风拂过,墨老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他一下,将他猛地推向了主通道,恰好避开了熔岩的吞噬,狼狈地摔在林尘身后不远处。而那喷涌的熔岩,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短暂地禁锢了刹那,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墨老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看向书生的背影充满了无尽的敬畏和感激,连滚带爬地起身,拼命跟上。他不敢靠太近,只是死死缀在后面,这已是唯一的生路。
书生并未理会,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他一边前行,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林尘听:
“这‘千机回廊’当年造得还算结实,可惜年久失修,核心一崩,全都完了。神匠那些老家伙,算计来算计去,怕是也没算到自家老巢会塌得这么难看。”
林尘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前辈……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书生轻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熟悉?算是吧。年轻时不懂事,跟神匠一脉的某个老古板打过几次交道,欠了点人情,不然谁乐意管这破事。”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没想到,‘祂’苏醒的征兆已经如此明显了……连这藏在犄角旮旯的遗迹都受到了波及,加速了崩溃。时间……真的不多了啊,守印人小子。”
“守印人”三字一出,林尘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全身瞬间戒备!
书生感受到他的戒备,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补充道:“别紧张。你那点小秘密,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双老眼。咒印的气息,隔着八百里地都能闻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清水镇找你喝酒?”
林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早在清水镇,自己就被看穿了!这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前辈到底是谁?”林尘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书生摆摆手,“重要的是,你现在拿着定界石,被‘荒’那条疯狗盯上,还惊动了‘祂’。你已经没退路了,小子。要么想法子把‘荒’再塞回虚无里去,要么……等着和这方天地一起,被‘祂’彻底‘清理’掉。”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砸在林尘心头。
身后的崩塌声越来越近,通道震动得愈发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全面瓦解。
书生突然停下脚步,前方已无路,是一面布满裂纹的岩壁。
“到了。”他伸出手指,在岩壁上某个看似毫无规律的裂纹节点轻轻一点。
嗡!
岩壁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化作一道旋转的光涡。
“这里出去就是荒原外围了。”书生说完,率先踏入光涡。
林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如同末日般追来的崩塌景象,以及那个狼狈不堪、眼中只剩求生欲望的墨老,不再犹豫,一步踏入光涡。
墨老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进去。
光涡瞬间收缩、消失。
下一秒,整条通道被无尽的熔岩和巨石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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