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苏醒后,花千骨便一直处于昏睡与短暂清醒交替的状态。她醒来的时间很短,大多时候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看着屋顶或是紧握着她的那只手,眼神空洞而疲惫,仿佛魂魄受损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偶尔,她会极轻地唤一声“师父”,得到回应后,便又沉沉睡去。
白子画的伤势在顶级丹药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支撑下,缓慢地恢复着。肺腑的创伤最为棘手,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痛,但他已能勉强坐起,甚至由人搀扶着下地走上几步。左肩的箭毒在花千骨那奇异生机的净化下,阴寒之力大减,虽未根除,却也不再构成致命威胁。
他大多数时间都守在榻边,或是自己调息,或是处理一些青玄长老派人送来的、关于宗门事务的简报——尽管身份尴尬,但青玄似乎有意让他重新接触长留核心,或许是一种试探,也或许是一种无奈的倚重。
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榻尾那个蜷缩的、小小的身影上。
看着她苍白脆弱的睡颜,看着她因噩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无意识抓紧他衣角的手指……每一次,心脏都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是他无能,才让她一次次陷入险境,甚至不得不以伤害自身为代价来救他。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连忙侧过头,用袖子掩住唇,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待气息平复,他转过头,却发现花千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清澈却带着担忧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师父……疼吗?”她声音微弱,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白子画摇了摇头,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疼。”
花千骨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相信,但她没有追问,只是伸出那只空着的小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包扎着的左肩。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让白子画浑身一僵。
“这里……流血了……”她小声说,眼神里带着心疼和一丝……自责?
白子画的心猛地一抽。他握住她那只想要缩回去的手,包裹在掌心,低声道:“已经好了,没事了。”
花千骨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极轻地说:“师父……对不起……”
白子画愣住:“为什么道歉?”
“是我……不好……”她低下头,长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总是……连累师父……受伤……”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白子画只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难言。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傻孩子,胡说些什么。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发顶,指尖却在半空中顿住。他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庞,忽然意识到,有些伤害,或许永远无法用言语抚平。
他收回手,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力量和歉意传递过去。
花千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不安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她抬起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师父……以后……小骨会变得很厉害……保护师父……再也不让师父受伤了……”
稚气的誓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白子画看着她眼中那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心中那片冰冷的荒芜之地,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暖流。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师父等着。”
阳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两人身上,将相握的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无声的守护,在历经生死之后,变得更加深沉,也更加小心翼翼。
他们都想保护对方,却都在过程中伤痕累累。
然而,这份源于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或许正是他们在无尽黑暗中,能够彼此支撑着走下去的,唯一的光。
窗外,长留山依旧笼罩在战后的肃穆与警惕之中。
但在这间小小的静室内,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温柔。
只要你在,我便有无畏的勇气。
只要你在,我便有归去的方向。
这便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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