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彻头彻尾的黑，什么也看不见。露娜觉得自己快散了，只有体内那团白焰还在微弱地烧着，提醒她别睡过去。
【坐标确认：归墟核心层】
时空棱镜的声音扎进她脑子里。那镜子飘在她前面，镜身裂了好多缝，勉强发着光。镜子里面的光点排成一个箭头，指向黑暗里的一个地方。
露娜想过去，但在这里根本动不了。她只能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用尽全部意念往前冲——
嗡~白焰猛地一亮。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狠狠一扯，瞬间换了个地方。
这里还是黑，但不一样了。无数暗红色的、像粗血管一样的管道，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布满了整个空间。
暗红液体在这些管子里流动，全部汇向正中间那个不断鼓动的巨大暗红色肉球。
【检测到高维能量反应：归墟主控核心】
棱镜再次提示。
露娜看向那肉球，它表面布满会蠕动的黑色纹路。肉球周围，还飘着七颗黑色晶体，排成七芒星状，各自向肉球输送着不同颜色的能量流。
肉球正上方，悬着一个东西，让露娜的灵魂都在发抖。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黑色立方体。
它静静地待在那里，表面无数细小的符文在飞速流动、重组。露娜能感觉到，它正在“看”她，用一种冰冷的、分析的方式。
【警报：检测到收割者主控单元】
“分析完毕。”立方体发出毫无起伏的声音，“低维生命体，携带五焰本源能量。威胁等级：临界。启动清除协议。”
立方体表面的符文瞬间加速！七颗黑色晶体同时射出刺眼红光！整个空间的暗红能量从四面八方朝露娜扑来。
露娜本能地催动白焰。纯净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形成一个保护罩。暗红能量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被挡在外面。
“抵抗能力超出预计。”立方体冷冰冰地说，“启动次级协议：能量对冲。”
七颗晶体立刻变换位置，射出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束，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朝露娜罩下来。
露娜震惊地发现，这些光束的能量，竟然和她体内的五焰非常相似。
“你们偷了五焰的法则？”
“更正：优化并重组。”立方体机械地回答，“收割效率提升427%。”
露娜感到致命的威胁，这网专门克制五焰。
危急时刻，旁边的时空棱镜猛地震动，里面的光点涌出，在她面前拼出一幅模糊的影像：
是霜牙。
他浑身是血，靠在一个黑石基座旁，左眼完全灰暗，右手却死死按在一个泪滴形状的凹槽里。
露娜听不见声音，但灵魂深处却响起了他嘶哑的喊叫：
“露娜！基座下的符文……是初代守序者留下的……钥匙……用沧溟的眼泪……”
影像消失了，时空棱镜彻底碎成光点。
露娜明白了。
黑色立方体的攻击网已经到了眼前。露娜不再犹豫，将意识完全沉入白焰深处。
在那里，除了五焰本源，还有一丝微弱的、属于沧溟的蓝色能量——那是霜牙最后给她的。
“沧溟，”她的意识触碰那缕蓝光，“帮我。”
蓝光骤然亮起。
湛蓝、土黄、苍白、深蓝、金辉……五种颜色在白焰中流转，最终凝聚成了一枚完美的、五瓣莲花印记。
“法则共鸣：净世之莲。”
五色莲印从她体内浮出，悬在黑暗中。它很小，却让整个归墟核心都开始震颤。
黑色立方体第一次显露出“慌乱”，符文疯狂闪烁，七色光束网加速收缩。
但太晚了。
五色莲印轻轻旋转，每一片花瓣都放出纯粹到极致的光。
光芒所到之处，暗红血管纷纷崩断，黑色晶体剧烈抖动，连主控核心的鼓动都乱了套。
更惊人的是，莲印的光竟然和立方体表面的符文产生了共鸣，那些符文开始失控，自行重组。
“错误！错误！”
立方体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检测到初代守序者加密协议！强制终止——”
莲印猛地爆发出最强的光，五色交织成纯白，狠狠刺进黑色立方体中心。
立方体表面的符文，瞬间全部脱离控制，重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和莲印一模一样的图案。
“不——！这是——！”立方体的机械声扭曲变形，“陆远山的——！”
黑色立方体像玻璃一样碎成无数片；七颗黑色晶体接连熄灭、坠落；主控核心的暗红肉球剧烈收缩，表面的黑色纹路纷纷断裂、脱落……
露娜的意识在这洪流中飘摇。
她看到被吞噬的世界本源，从断开的管子里流出，化成星光消散；
看到黑色立方体的碎片，被无形力量牵引，重新组合成一个更小、更纯净的透明立方体；
看到主控核心的暗红色褪去，露出里面晶莹的白色光球……
最后，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白光中走出。那是个银发女子，对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触她的眉心。
“辛苦了，孩子，”清荷的声音直接在她心里响起，“现在，回家吧。”
露娜想说话，但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淹没了她。她失去了所有知觉，只在彻底黑暗前，似乎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露娜——！”
……
痛。
露娜费力地想睁眼，眼皮却重得像石头。
“她动了！医师！她动了！”一个沙哑得快认不出的声音在旁边猛地喊道。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瓶罐碰撞声，还有压抑的哭声。
她终于撑开了眼皮。
视线模糊，最先看清的是亚特兰海底城，那特有的珊瑚穹顶，只是现在上面布满裂纹，能看到裂缝外幽暗的海水。
她躺在一张铺着柔软海藻的贝壳床上，周围站满了人：满脸皱纹的陆溟、半边身子裹着绷带的白芷、几个鲛人医师，还有……
“霜牙……”她嘴唇干裂，声音轻得像呼气。
一直守在床边的那个身影猛地一颤，扑到床前。
霜牙的样子糟透了。
左眼灰暗无光，右半边脸满是灼伤的疤痕，身体瘦得脱了形，只有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炽烈得烫人。
“三十二天。”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昏迷了整整三十二天。”
露娜想笑，却引来一阵咳嗽。
医师们立刻上前，用一种散发清香的深蓝色液体湿润她的嘴唇。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温和的力量，缓解了些许疼痛。
“归墟……”她艰难地问。
“崩溃了。”陆溟拄着新权杖上前，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
“你进入星门第七天后，所有被‘虚无’侵蚀的区域都在自我净化。高维链接彻底断了。”
白芷补充：“诺瑞亚得救了。其他被吞噬世界的幸存者也陆续脱离。他们的家园没了，但命保住了。”
露娜轻轻点头，目光没离开过霜牙的脸。
少年偏开头，从怀里极其小心地取出一件东西——星辉短剑。剑柄上那枚冰蓝晶体已经黯淡，布满裂纹。
“它带你回来的。”霜牙生硬地说，“星门关闭后，大家都以为你……”
他说不下去，右手攥紧又松开。
“三天后，这把剑突然出现在基座上，带着你……然后陆溟说你还活着，灵魂卡在维度夹缝了……”
露娜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多了一个淡淡的五瓣莲花印记，和之前在归墟核心凝聚的那个一样，只是更内敛。
“初代守序者的祝福。”陆溟轻声说，“你不仅毁了‘虚无’核心，还重构了被扭曲的维度法则。
露娜摇摇头，一阵眩晕袭来。
医师们立刻阻止继续谈话，坚持病人需要休息。众人陆续退出房间，只有霜牙固执地留在原地，像尊伤痕累累的石像。
房间安静下来。露娜用尽最后力气，轻轻勾住了霜牙的手指。
“契约……还在。”她声音微弱。
霜牙浑身一震，灰蓝色的左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他小心翼翼地回握住那只苍白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同进同退。”他低声回应，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永远。”
窗外，亚特兰海底城正在修复。
那些因侵蚀而黯淡的珊瑚重新发出柔和的荧光，受伤的鲛人们在街道间忙碌。
更远处，透过层层海水，诺瑞亚的天空上，真正的星辰再次开始闪烁。
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维度深处，一个纯净的透明立方体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新生的符文。
它不再是收割的工具，而是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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