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在栈道和黑窟窿之间来回晃,像他心里那杆秤,两头打着颤。上头栈道黑黢黢望不到顶,合金渣子指着的方向;脚底下这新冒的洞,阴风裹着怪香,像个张着嘴等食儿的陷阱。
林宇喉结滚了滚,低头瞅了眼手里冰凉的铁片。刚才是它捅咕开的这洞,爹留下的合金渣子却指着上头。信哪个?
他想起爹笔记里那句“开头……在上头”。可这洞,偏偏就在“上头”的路上冒出来了。
管他娘的!来都来了!
他啐了口唾沫,把心一横,不再看那摇摇欲坠的破栈道,弓腰就钻进了黑窟窿。洞口窄憋,得手脚并用往里爬。岩壁湿漉漉的,那股子冷香越来越浓,甜腻里带着金属的腥,闻久了脑仁发木。
爬了十来米,眼前忽地豁亮了——不是天光,是岩壁本身在发光!一种幽蓝色的、像是萤火虫聚成的微光,从头顶、四壁渗出来,勉强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洞穴。洞顶倒悬着无数水晶般的锥状物,也泛着同样的蓝光,尖儿朝下,像无数把悬着的利剑。
洞穴中央,是个浑圆的石台,台上空空荡荡,积着层薄灰。石台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林宇用手电扫过去,呼吸猛地一滞。
是几件散落的勘探装备,款式和河里那辆车上的很像,但更破旧。一个铝制水壶被踩瘪了,半埋在土里;旁边扔着个锈穿了的过滤器。而在这些杂物中间,赫然有几块……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硬的血渍,喷溅状,量不小。
他蹲下身,法医那根弦立刻绷紧了。血渍边缘不规则,浸润到石缝里,时间不短了。他用手指捻起一点干涸的血痂,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铁锈味,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硫磺的异样。
不是正常人的血。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在石台背面,靠近岩壁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用尖锐石块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洞穴更深处。箭头旁边,还刻着两个几乎被苔藓盖住的字:
“快走”
字迹仓促,带着一股绝望的力道。
是谁留下的?勘探队的人?还是……爹?
他站起身,顺着箭头指向,用手电照向洞穴深处。那里有个更矮的洞口,被几块落石半掩着,幽蓝的微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他拨开碎石,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的天然甬道,四壁的发光苔藓更密集,蓝汪汪的光映得人脸发青。甬道一路向下,坡度很陡,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传来隐隐的、如同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
尽头是个更大的空间。手电光柱打进去,竟照不到顶,也摸不着边。只有无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支撑着上方无边的黑暗。石柱上布满了那种幽蓝的发光苔藓,还有更多倒悬的水晶锥,密密麻麻,像一片倒长的石林。
而在这些石柱之间,地面上,匍匐着一些巨大的、白色的影子。
林宇心脏骤停,猛地熄了手电,屏住呼吸。
借着四周岩壁和石柱发出的幽蓝微光,他看清了——那些白色的东西,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骸骨。形态怪异,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节肢动物与软体动物的混合体,骨架扭曲,有些甚至缠绕在石柱上。它们已经石化了,与这片倒悬的石林融为一体,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古老与诡异。
这里不是“初始之地”。
这里是一片坟墓。远古生物的坟墓。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具最近的骸骨。骨头呈玉白色,质地细腻,比他见过的任何化石都要完整。在头骨的位置,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如同菊花般的开口,边缘布满细密的锯齿。
他正凝神观察,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低头,用手电照去——是一个老式的、皮质已经硬化开裂的勘探背包,半掩在碎骨堆里。背包的带子断了,像是被人仓促间扯下来的。
他捡起背包,很沉。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沉甸甸的金属盒子,以及一本被水严重浸泡、封皮模糊的硬壳笔记本。笔记本的封底,用几乎褪色的墨水,写着一个名字——
林振华
是父亲的背包!
林宇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没有立刻打开笔记本,而是先拿起那个金属盒子。盒子没有锁,他轻轻掀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仪器或样本,只有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形状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光滑,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星云般的银色光点在缓缓流转。
而在石头旁边,压着一张折叠的、发黄的纸条。上面是父亲那熟悉的、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笔迹:
“宇儿,若你至此,当知‘白塔’非路,‘归墟’非终。此石为‘钥’,‘门’在倒悬之巅。勿信……勿回……”
字迹在这里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滴晕开,或是书写者突然失去了力气。
林宇捏着纸条,抬头望向这片巨大、死寂的倒悬石林,望向那无数指向地面的、利剑般的水晶锥,和那些匍匐的远古巨兽骸骨。
倒悬之巅……
父亲的话,像最后一块拼图,咔哒一声,嵌进了他混乱的认知里。
他攥紧了手中温润的黑石,和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条。
路,还没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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