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那干瘦汉子像是耳朵里塞了驴毛,又像是被这话烫了舌头,破锣嗓子拔高了一截,在死静的空气里刺得人耳膜疼。他身后那些缩在黑影里的脑袋也往前抻了抻,麻木的脸上裂开几道将信将疑的褶子。
里头……真消停了?汉子又逼问一句,眼珠子像两把锈钩子,恨不得把林宇肚肠里的实话都掏出来。
林宇蒙着半张脸,就露那双眼,里头没啥动静,又重复了一遍,声不高,却砸得实在:消停了。
他没多掰扯。言多必失,也招灾。这信儿太炸,他自己都还没咂摸透。
人堆里起了阵压着的骚动。嘀咕声像耗子啃墙根,窸窸窣窣。有不信的,嘟囔着;有半信半疑的,抻着脖子往废墟深处瞅,尽管屁也瞅不见;还有人眼里猛地窜出贪光,像听见看坟的暴毙了。
那干瘦汉子没理后头的动静,还死盯着林宇,掂量着这话的斤两,也掂量着眼前这来历不明、一身破烂却透着沉静狠劲的生面孔。
咋没的?他问,话短得像刀子。
林宇垂下眼皮,瞅着手里半缸浑水:不知道。我逃出来就这德行了。
这是实话,也是最好的挡箭牌。他不能提格式化,不能提爹,不能提那些邪乎事。他现在就是个命大、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倒霉蛋,仅此而已。
汉子哑了片刻,像是在品他话里的咸淡。然后朝旁边递个眼色,那端水的半大小子犹豫了下,又钻进去,这回拿出来一小块黑黢黢、像是粗粮混着树根压的饼子,还有一小卷脏得看不出模样的布条,估摸是当绷带使的。
饼子,加上这个。汉子没接林宇手里的压缩饼,光示意他放地上,水白送。歇脚……他顿了顿,下巴朝窝棚深处扬了扬,靠里有个废料堆,能挡风。别瞎窜,天黑就老实在旮旯蹲着。
这是容他暂时落脚了。用条不算秘密的信儿,换了点活命的嚼谷和巴掌大的地界。
林宇没废话,把半块压缩饼搁在脚边石头上,接过饼子和布条,微微点点头,拄着铁管一瘸一拐朝汉子指的地界挪。
他觉着后背那些眼光还粘着,探究的,提防的,算计的。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在脊梁骨上。
他找着那个废料堆,是些锈铁壳子和烂家具堆的犄角,确实能挡风。他靠着冰凉的铁皮坐下,长长吐出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
腿上的伤一蹦一蹦地疼,他拆了原来那脏得发硬的绷带,露出底下红肿流脓的伤口。用那点浑水小心冲了冲,疼得太阳穴直跳,拿新布条重新缠紧。手法利索,带着法医摆弄伤口的冷静劲。
弄完这些,他才拿起那块黑饼子,掰了小半块塞嘴里。糙,喇嗓子,带着霉味和土腥气,可他慢慢嚼着,硬咽了下去。
身子得有点热乎气。
他一边机械地嚼着,一边打量这小破聚居点。约莫二三十号人,多半面黄肌瘦,动作黏糊,可眼里还剩点求生的亮光。他们有分工,有看门的,有归置破烂家当的,有在那小破菜地里忙活的。秩序还在,可薄得像层窗户纸。
他带来的信儿,像块石头砸进这潭死水。他瞅见有人扎堆低声吵吵,瞅见那干瘦汉子被几个人围着,脸绷得紧。远处,甚至有人偷偷收拾那点寒酸家当,眼神飘忽地往废墟深处瞄,蠢蠢欲动。
怪物没了的信儿,对这些在死线上挣命的人来说,意味着险关了,也意味着……可能还没让人刮干净的油水。
浑水,让他搅和动了。
林宇咽下最后一口拉嗓子的饼渣,靠铁皮上,闭了眼。他得歇会儿,哪怕一炷香工夫。伤腿,快散架的身子骨,还有怀里那几样沉甸甸的玩意儿,都在提醒他,麻烦,且没完。
他就是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了。而自个儿,眼下也成了这浑水里的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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