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越往深处走,夜色就越发黏稠。路灯的光勉强挤进来,在地上投下几块有气无力的光斑。林宇拖着那条伤腿,一步一步往回挪。伤口处的疼痛变得又钝又固执,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楔子钉在肉里,每次移动都往下砸深一分。
那扇生锈的铁皮门还留着条缝,里面透出的光比之前更微弱了。他推门进去,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回里面还混着一股熬过头了的草药苦味。
老头没在冲洗什么,也没摆弄那个搪瓷盆。他佝偻着腰,凑在墙角那盏灯泡底下,正用一把小锉刀,慢吞吞地磨着件金属家什。锉刀刮擦的声响,细碎又硌人。
听见门轴吱呀,他手上没停,只从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撩起目光,混浊的眼珠在暗影里显得更深沉。“怎么,”他嗓子哑得像漏风,“那玩意儿没让你一步登天,又摸回我这破窝了?”
林宇后背抵住门板,喘了几口粗气。“栏杆那儿过不去,”他没什么遮掩,“守卫只认带芯片的卡。”
老头鼻腔里哼出一声,像是早就料定。他放下锉刀,摸过旁边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抿了一口里面黑黢黢的液体。“不然呢?你以为‘鸟巢’是你家后院,随随便便就能翻墙进去?”
“那这铁片,”林宇指了指自己胸口,“到底能干什么?”
“护身符?”老头咧开嘴,黄黑的牙齿露出来,“对某些人,或许是。对你?”他摇了摇那颗花白的脑袋,又把缸子凑到嘴边,“怕是道催命符。”
屋里静下来,只剩下老头吞咽的响动和灯泡里灯丝轻微的嗡嗡声。林宇的伤腿抽筋得厉害,额角的冷汗滑进衣领。他看着老头那副看透了棺材板的麻木相,忽然觉得,这老家伙肚子里藏的货,比他露出来的多得多。
“总得有条路能进去。”林宇声音不高,却带着不肯软下来的硬茬。
老头终于撂下搪瓷缸,慢悠悠转过身,正眼瞅他。那眼神像是能刮开皮肉,直看到骨头缝里去。“路,”他重复了一遍,调子平得像摊死水,“有啊。西头,‘垃圾坡’再往后,每晚都有‘拾荒客’蹲着。他们有时候,能捞到点……别人瞧不上眼的‘好货’。”
“拾荒客?”林宇皱起眉。
“就是帮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专在边界线捡剩饭的耗子。”老头语气里听不出冷暖,“他们运气好能摸到点油水,运气背的时候……”他顿了顿,混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像夜鸟掠过水面,“也能听见点墙根下的动静。”
林宇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他听懂了老头的弦外之音。那些在边界地带游荡的人,或许能弄到进入内三区需要的“卡片”,至少,能知道从哪里下手。
代价呢?他几乎能听见老头没吐出来的后半句。代价可能就是变成垃圾山里又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首。
“具体在哪儿?”林宇追问。
老头却没接话,他弯下腰,从桌腿底下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扔了过来。“拿着。撒伤口上,能多撑一阵。”说完便转回身,重新拿起那把锉刀,吱嘎吱嘎地磨了起来,那噪音分明是在赶人。
林宇接过纸包捏了捏,里面是些粗糙的颗粒。他看了一眼老头重新缩回去的背影,没再吭声,拄着钢管,慢慢退出了这间混杂着血腥和药味的屋子。
门在身后合拢,切断了那点微弱的光线和刺耳的刮擦声。巷子里的黑暗裹着寒意涌上来。林宇靠在冰凉的砖墙上,展开纸包,借着远处那点可怜的路灯光,看见里面是些褐绿色的药粉,气味冲得很。
他小心地把药粉抖在伤口附近的纱布上,一股带着辛辣的凉意渗了进去,暂时压住了皮肉下的灼烫。
西头,垃圾坡。
他抬起头,望向贫民区更西边那片沉入墨色的方向。那是连巡逻队都懒得踏足的地界,是这座城真正烂到流脓的疮疤。
腿上的疼痛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眼下的绝境。退路早就断了,前面是插满玻璃碴子的高墙。而现在,一个淌着污血和危险的机会,在黑暗里隐隐露出了形状。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空气,五指收紧,攥住了那根磨得发亮的钢管,拖着一条瘸腿,一步一步,朝着西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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