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一支玉簪未引发任何涟漪,此事以一种奇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方式被按了下去。
珊瑚虽当时震怒,却并未立刻发作,只让丫鬟将簪子收回库房,严令那日知情的几个小丫鬟封口,更特意瞥了秋禾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至于西苑那边,更是风平浪静。孟姨娘依旧闭门礼佛,仿佛从未借过什么簪子,更不知晓以次充好之事。她身边的大丫鬟喜鹊被叫去问话时,只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掉了米珠,怕受责罚,才私下寻了颗相似的缀上,姨娘全然不知情。所有过错,都被一个丫鬟“担”了下来,喜鹊被罚了三个月月钱,调去浆洗房做苦役,此事便算了结。
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置,让秋禾的心惴惴不安,她看得分明,这绝非一次简单的失察,而是西苑那边对颐宁院的试探,在明白人眼里甚至可以算是一种挑衅。而珊瑚的隐忍不发,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投鼠忌器,要么便是另有谋划。
经此一事,秋禾在核对账目时,对涉及西苑的款项格外留意。她发现西苑的用度虽看似俭省,但在香烛、供品、布施等方面的开销却颇为可观,且账目做得甚是巧妙,常混杂在其他日常用度中,若非刻意梳理,极易忽略。而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笔不大不小的“亏空”需要填补,来源……竟几次与那私记小册上模糊提到的“吉”字号隐隐对应!
她将这些发现死死压在心底,不敢流露分毫,只在誊录时,将那些疑点款项的日期、数额、名目默默强记下来。
这日午后,她正埋首账册,忽闻外间有些喧哗。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秋禾姐姐,快、快去前头看看!三小姐不知怎地跑来了,正缠着珊瑚姐姐要糖吃,哭闹不休呢!”
秋禾一愣,忙放下笔赶去。只见婉姐儿正抱着珊瑚的腿耍赖,小脸上挂满泪珠,哭得打嗝:“就要吃!就要吃那个甜甜的!嬷嬷做的不好吃!”
珊瑚对于孩子毫无办法,一脸无奈,见秋禾来了,如见救星:“你可来了!快想想办法!小祖宗闹得不行了!”
秋禾心下明了,定是婉姐儿又想念那日的麦芽糖瓜了。她蹲下身,柔声道:“三小姐乖,不哭了。奴婢会做另一种甜甜的、香香的东西,三小姐想不想尝尝?”
婉姐儿抽抽噎噎地止住哭,睁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什么呀?”
“是用牛乳和茶,加上一点点糖,煮出来的,又香又甜,还能暖暖肚子。”秋禾声音温和,带着诱惑。她想起以前在乡下,偶尔得了点粗茶和糖,便会这样煮来喝,是难得的享受。
婉姐儿果然被吸引,点了点头。
秋禾征得珊瑚同意,便去小厨房 煮了一小壶简易的奶茶,滤得干干净净,温度适口,才端给婉姐儿。
婉姐儿捧着小白瓷碗,小口小口喝着,果然被那香甜醇滑的味道征服,破涕为笑,也不再闹了。
珊瑚松了口气,看向秋禾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你倒是有几分哄孩子的急智。”
恰在此时,林侧妃闻讯赶来,见女儿安安稳稳地喝着东西,脸色稍霁。她目光落在秋禾身上,淡淡道:“又是你。倒是会讨巧。”
秋禾忙垂首:“奴婢不敢,只是见三小姐哭得伤心……”
林侧妃不再看她,从婉姐儿手中拿过碗,就着女儿喝过的地方浅浅尝了一口,眉头微挑:“这是何物?味道倒别致。”
“回侧妃,是牛乳兑了茶汤,加少许糖煮的,乡下粗鄙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秋禾谨慎回答。
林侧妃未置可否,只对珊瑚道:“老夫人近日胃口不佳,饮膳清淡。这玩意儿虽粗浅,倒也新鲜爽口,不腻人。吩咐小厨房,日后每日给老夫人备上一盏试试。”说罢,便领着喝饱了奶茶、心满意足的婉姐儿走了。
秋禾怔在原地。她万没想到,自己为了哄孩子随手煮的东西,竟就这样入了侧妃的眼,还要每日供给老夫人?
珊瑚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祸兮福所倚。你如今……可是越发‘有用’了。只是这‘有用’是福是祸,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秋禾心下凛然。她明白,自己这盏微不足道的“奶茶”,已然成了林侧妃向老夫人示好、同时也是再次将她置于人前的一步棋。而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果然,在这府里,一举一动,皆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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