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沈微婉便带着春桃出了镇国公府。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车帘缝隙中,能看到街边摊贩正陆续支起摊位,京郊的早市渐渐热闹起来。
“小姐,咱们今日去济世堂买药材,是要配什么方子呀?”
春桃坐在一旁,手里捧着昨日抄好的贵女名录,还在小声念叨着,时不时抬头好奇地问一句。
沈微婉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
“前几日母亲说夜里总睡不安稳,我配些安神的药材,给她熬点汤羹。”
这话半真半假,给母亲配药是真,更重要的是,她要借着买药材的机会,熟悉京中药铺的渠道。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医术都得自家祖母亲传。
只是前世被柳如眉算计,最终只能入宫当个最低等的医女,空有手艺却难有作为。
这一世,医术定要成为她保命的另一张底牌。
马车行至济世堂门口停下,沈微婉扶着春桃的手下车,刚踏入药铺,一股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药铺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见沈微婉衣着华贵,连忙上前招呼。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药材?”
“劳烦掌柜的,给我取些茯苓、远志、合欢皮,再要少许朱砂。”
沈微婉报出药材名称,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药铺内的货架,留意着各类药材的摆放与成色。
掌柜的麻利地转身取药,春桃则站在沈微婉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活像个小护卫。
就在这时,药铺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个身着玄色劲装的护卫率先走进来,分立两侧,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踏入。
沈微婉心头微顿,抬眼望去。
只见萧景渊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俊朗,气质慵懒却难掩贵气。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笑意。
“沈大小姐,好巧。”
沈微婉微微屈膝行礼。
“靖王殿下。”
她心中暗自思忖,萧景渊向来深居简出,做个闲散王爷的姿态给世人看,今日怎会亲自来这药铺?
若是身体不适,大可遣府中下人来取药。此番现身,莫非……是另有所图?
萧景渊走到药柜前,随意拿起一味药材翻看,声音平淡却清晰地说道。
“本王近日偶感风寒,来取些药材。倒是沈大小姐,瞧着身子康健,怎也来买药材?”
“母亲近来睡不安稳,臣女来配些安神的药材。”
沈微婉从容应答,目光却留意着萧景渊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萧景渊轻笑一声,状似无意地说道。
“镇国公夫人身体要紧,只是近来京城不太平,三皇子那边动作频频,听说……
正在查镇国公府早年的军防账本。”
“哗啦——”
沈微婉手中的帕子不慎滑落,她弯腰捡起,指尖微微发凉。
镇国公府手握大半边军的调兵虎符,麾下铁骑威震边疆,更掌管着记载军中布防、武器粮草调配等绝密信息的军防账本。
这账本不仅是府中重器,更是悬在全府人头顶的利剑。
萧承泽查这个,其心可诛!
他想要的,哪里只是一本账册?他真正觊觎的,是父亲手中那足以撼动朝野的滔天兵权!
前世便是如此。
军防账本诡异丢失,最后被萧承泽“找回”时,末页已被撕去,残留墨迹经查验,竟与北狄文书的颜料成分完全一致。
紧接着,太医院副院使便出具了那份要命的查验文书。
不仅坐实镇国公府军中药材掺假,更点明“霉变药材中检出北狄特有草原霉菌,境内无自然生长记录”。
更致命的是那封北狄密信,纸上伪造着父亲的私章,还标注着“以霉变当归、失效金疮药换北狄战马”的交易明细。
一桩关联通敌线索的失职,一桩直指里应外合的死罪,两相结合,便构成了父亲“于公失责、于私叛国祸国”的铁证。
最终,父亲含冤入狱,赫赫扬扬的镇国公府顷刻间家破人亡。
而萧承泽,则踏着镇国公府的累累白骨,如愿以偿地将那庞大的兵权收入囊中。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怒,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对着萧景渊微微颔首。
“多谢殿下告知,臣女知晓了。”
萧景渊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这沈微婉,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气。
他将药材递给掌柜的,付了钱,转身对沈微婉说道。
“沈大小姐,后会有期。”
“殿下慢走。”
沈微婉目送萧景渊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药铺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手心已沁出一层薄汗。
掌柜的将配好的药材包好,递到沈微婉手中。
“小姐,您要的药材都齐了。”
“多谢掌柜。”
沈微婉付了钱,带着春桃快步走出药铺,登上马车。
马车内,春桃见沈微婉脸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小姐,方才靖王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三皇子殿下查咱们家的军防账本,是要干什么?”
沈微婉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萧承泽这是想找咱们家的茬。
军防账本关系重大,若是被他查出什么纰漏,不仅父亲会遭殃,整个镇国公府都要陷入危机。”
她没想到,萧承泽在及笄宴受挫后,竟会把矛头指向镇国公府的根基,看来,他对镇国公府的敌意,比她想象中更深。
“那可怎么办呀?”
春桃急得团团转。
“咱们要不要告诉国公爷?”
“此事不能声张。”
沈微婉摇头。
“萧承泽既然暗中查账,定然不想让我们知晓。
若是我们贸然告诉父亲,反而会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萧承泽查到了什么,以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运转。萧景渊今日特意透露这个消息,绝非偶然。
先前父亲与幕僚议事时,她曾偶然听过一句。
“靖王虽看似闲散,却乃皇室宗亲中与陛下血脉最近、最得信任的皇弟。
三皇子想争储,总绕不开他,两人早有暗地里的角力,只是面上没撕破。”
他与萧承泽本就不和,如今萧承泽针对镇国公府,他或许是想借镇国公府的力量,牵制萧承泽。
这是一个合作的信号,也是一个试探。
“春桃,”
沈微婉突然开口。
“你记不记得,昨日抄的名录里,有工部尚书家的小姐?”
春桃点点头。
“记得,是宋竹宜小姐,府中标记是兰草玉佩图样。”
“很好。”
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工部尚书掌管营造,与军中也有往来,或许能从他那里,探听到一些关于萧承泽查账的消息。
你明日想办法去趟工部尚书府附近,看看能不能遇到宋竹宜的丫鬟。
传个话,庄子上刚送来些今年的蒙顶甘露,想邀她家小姐过府一叙。”
春桃虽然不太明白小姐的用意,但还是用力点头。
“奴婢明白,明日一定办好!”
马车缓缓驶回镇国公府,沈微婉坐在车内,心中思绪万千。
萧承泽的步步紧逼,让她意识到,复仇与自保的脚步,必须加快了。
而萧景渊的情报,无疑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或许,与靖王合作,是对抗萧承泽的一条捷径。
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学好医术的决心。
太后凤体尊贵,又超然于纷争之外,若能凭借医术获得她的信任,便能在宫中多一份助力。
日后无论是应对萧承泽的算计,还是保护镇国公府,都能多一分底气。
回到汀兰阁,沈微婉立刻将药材交给厨房,叮嘱按方熬制安神汤,随即直向书房走去。
父亲虽重家族利益、对她不算亲近,却因她曾帮着打理府中部分文书事宜,早将书房备用钥匙给了她。
她径直入内,仔细翻阅父亲往年的手札与公务笔记,希望从中找到边军布防、粮草调配相关的旧例与规律。
她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而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在这场风暴中,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完成自己未竟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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