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朱漆门外,禁军持枪分立,甲胄映着暮色泛冷光,将往日喧嚣的府邸围得密不透风。
萧承泽坐在书房梨花木椅上,指尖紧攥枚断裂玉佩。
那是幼时母妃所系,方才闻噩耗,竟被他捏碎,碎渣嵌进掌心渗血,他却浑然不觉。
“殿下,宫里来的人说了,淑妃娘娘……已于今日午时,饮下毒酒了。”
管家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不敢抬头看萧承泽的脸色。
“毒酒……”
萧承泽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的血色一点点漫开。
母妃明明一向得宠,父皇前日还赏了她南海进贡的珊瑚,怎么会突然赐死?
定是哪里出了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猛地抬手,将桌上的青瓷笔洗扫落在地,碎片四溅间。
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凭什么?母妃何错之有?不过是碍了某些人的眼!定是萧景渊!是沈微婉!是他们在皇上面前构陷母妃,逼得父皇赐下这杯毒酒!”
他踉跄着冲向门口,却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拦住。
“殿下,皇上有旨,您需终身禁足府中,不得踏出半步。”侍卫的声音冰冷,没有半分通融。
“让开!”
萧承泽嘶吼着推搡侍卫,可他自幼养尊处优,哪敌得过常年习武的禁军?反被纹丝不动地挡回。
他重重撞在门框上,后背剧痛让他清醒——母妃没了,宫里再无护他之人,他成了孤家寡人,这座崇文殿,从此便是牢笼。
萧承泽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抱头,没了往日意气。
他想起母妃为他后宫筹谋,想起密信里“待事成,你便是大靖储君”的期许!
那时他与母妃都满怀希望,从没想过是最后联系,连她犯了何错、被抓何把柄都没来得及问,人就没了。
“母妃……”他声音渐低,泪水砸在青砖上晕开湿痕。
他恨萧景渊紧逼、沈微婉作梗,更恨自己无能:若早除掉萧景渊,母妃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悔恨无用。
窗外彻底暗了,崇文殿只亮着几盏灯,下人散尽,只剩死寂。
萧承泽慢慢站起,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眼底悲伤渐成冷恨。
他抹掉泪水,掌心血珠在窗棂留下暗红痕迹。
“萧景渊,沈微婉……”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淬着寒意,“今日之仇,我萧承泽若有一日能踏出这崇文殿,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衣袍微动,却吹不散他眼底的阴霾。
这座囚笼困得住人,困不住翻涌的恨意,沉寂崇文殿里,一场新的暗流已在悄然酝酿。
他借着夜色掩护,从窗棂缝隙递出密信让下人偷偷送予府外心腹,令其寻机刺杀萧景渊,只是眼下禁军围府,这杀意暂时只能藏在暗处。
崇文殿偏殿的烛火摇曳,将萧承泽的影子拉得狭长。
他已褪去了白日的癫狂,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结痂的伤口。
目光落在案上一只缠枝莲纹玉镯上——玉质温润,镯心却藏着一道极细的暗纹,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物件。
“殿下,柳侧妃到了。”侍卫的声音在外响起,带着几分谨慎。
萧承泽抬了抬眼,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让她进来。”
柳如眉推门而入时,还带着几分局促。她看着坐在椅上的萧承泽,虽衣衫未换,眼底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只剩深不见底的平静,倒让她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殿下找臣妾,是有要事?”
柳如眉躬身行礼,目光不自觉扫过四周——禁军的脚步声在院外隐约可闻,这座崇文殿早已是困兽之笼。
萧承泽没有绕弯子,抬手将案上的玉镯推到她面前,声音低沉:“如眉,你去把这个交给沈微婉。”
柳如眉瞳孔微缩,指尖触到玉镯的冰凉时,又猛地收回手:“王爷,如今局势……臣妾怎好再去见婉姐姐?”
“告诉她,之前答应的联盟还算数,他日我登基,后位必是她的。”他声音平静得像淬了冰,抬眼时眼底只剩算计。
柳如眉愣住了,随即皱紧眉头:“殿下,您如今被禁足,这话……”
萧承泽打断她,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再提醒她,萧景渊待她不过是图镇国公的兵权,别做了别人的棋子。”
柳如眉垂着眼接过手镯,指尖触到玉面的瞬间,指甲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这冰凉的玉皮下裹着的哪是饰物,分明是催命的毒,是他萧承泽谋权的利刃。
她瞥见萧承泽嘴角那抹冷笑,心底早已翻涌着怒意:萧承泽,你还想要那个位置,简直白日做梦!这盘棋你下得再精,我也会让你一切都落空……
她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玉镯需戴满三月才显迹,等她察觉身子虚了,镇国公的兵早归我了。
到时候我们再把沈微婉弄死,这天下不就是我们的了么!
你如今怀了本殿下的孩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好好帮我把这事办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音落时,柳如眉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恨意,快得像错觉——恨意里藏着不屑,藏着不甘,更藏着早已盘算好的反击。
想利用我?
还孩子?
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栽在这盘棋里。
随即她又换上温顺的模样,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镯边缘,声音柔得像浸了水:“殿下放心,臣妾一定送到。”
出了崇文殿,柳如眉后背的冷汗才顺着衣料往下浸,指尖攥着手镯的力道松了松,指节却仍泛着白。
方才在殿内强压的心悸,直到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才终于泄了半分。
她按着先前与沈微婉约定的时辰绕到汀兰阁。
推门时先顺了顺鬓发,将眼底未散的冷意压成恰到好处的“担忧”,双手捧着锦盒递过去。
语气软得像裹了层糖:“婉姐姐,殿下虽被禁足在殿里,却没忘了与你的旧约,特意让我把这个送来,说……说这玉镯能表他的诚意,还特意嘱咐我,让婉姐姐多注意靖王的野心。”
沈微婉指尖刚触到锦盒里的玉镯,便觉那玉面凉得有些异常,不似寻常美玉的温润,倒像浸过冰水。
她指尖在玉纹处轻轻一蹭,指腹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药味。
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淑妃才被赐死没几日,他萧承泽自己还被禁足在崇文殿,这时候不琢磨着如何脱困,反倒急着送“诚意”?
这里头定然有问题。
抬眼时,她的目光与柳如眉对上,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殿内的暖炉仿佛都熄了火,只沈微婉唇瓣微动,用只有她们在闺中研习过的暗语,极低地吐出两个字:“藏刃?”
柳如眉喉结猛地滚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帕子,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没有多言,只借着低头理裙摆的动作,极轻、极快地点了点头。
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晃了晃,映得她眼底的凝重更真切了几分——那点动作,既是确认,也是无声的提醒。
待柳如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沈微婉立刻屏退了殿内所有侍从,反手将殿门关上。
她从桌子上的紫檀木妆匣最底层摸出一根银质细针,指尖捏着手镯反复查看,目光落在镯身一道极浅的缠枝纹上时顿住。
这纹路比寻常雕刻深几分,倒像是特意凿出的细槽,莫不是用来填毒的?
她不再犹豫,将细针缓缓刺入那道玉纹深处。
不过瞬息,那原本亮白的银针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了黑,连带着针身都染了层暗沉的灰。
显然是毒里掺了能让银器变色的东西,怕的就是被人轻易验出破绽。
看清银针的颜色,闻了闻玉镯里散发那淡淡的药香,沈微婉倒吸一口凉气,捏着毒镯的指节泛了白。
竟是不孕药!
用玉纹填毒,还特意掺了让银器变色的东西掩人耳目。
短期虚弱能蒙混过关,长期佩戴便断人子嗣,他萧承泽打得好算盘!
她眼底的震惊渐渐沉为冷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冷笑。
“萧承泽,竟狠毒到这个地步!想让我替你铺路,还想断我后路?那就别怪我,让你连站在殿外观望的机会,都彻底没有。”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软萌嫡女重生:白切黑她飒爆京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