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只与同宗族的人和同,会有憾惜。
含义:如果将团结的范围局限于宗族、小团体内部(于宗),画地为牢,排斥外人,就会导致格局狭小,产生憾惜。
六二故事:
镐京的宫室之内,炭火在青铜兽炉中噼啪作响,驱散着初春的寒意,却驱不散某些人心头的疑虑。
姬发端坐于主位,其下分列着周国的核心重臣。除了姜子牙、散宜生、太颠等文王时期的老臣,更多了几位姬姓宗亲的面孔——他的弟弟姬旦(周公)、姬奭(召公),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老。内部已然稳固(同人于门),下一步,自然是如何向外拓展,汇聚力量。
“大王,”一位须发皆白,名为姬韦的宗室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自先祖后稷始,我姬姓一族,筚路蓝缕,经营西土,方有今日之基业。文王在世时,亦多倚重宗亲子弟。如今欲图大事,更当以我姬姓子弟为筋骨,以周国本土之力为根基。外姓诸侯,其心难测,今日可因利而来,他日亦可因利而去。若委以重任,恐生肘腋之变啊!”
他的话引起了几位宗室成员的低声附和。
“韦公所言,不无道理。”另一位长老接口,“譬如用兵,中军主力,必是我周国子弟兵,方能如臂使指。让外姓统率重兵,或使其参与机密,终究……不够稳妥。此乃家国根本,不可不慎。”
姬旦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目光看向上首的兄长。
姬发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闭目养神的姜子牙:“尚父,您以为如何?”
姜子牙缓缓睁开眼,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姬韦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韦公忧心国事,其情可鉴。然,老夫有一问,请韦公试答:商纣之敌,是我周国一国之敌,还是天下人之敌?”
姬韦一怔,下意识回答:“纣王无道,天下共愤,自然是天下人之敌。”
“既如此,”姜子牙声音提高了几分,“伐纣之举,是我姬姓一族之事,还是天下人之事?”
“这……”姬韦一时语塞。
“若是天下人之事,却只让我姬姓一族出力,只信任我姬姓一族之人,这岂不是告诉天下诸侯:我周国伐商,非为拯民于水火,乃是为了一家一姓之私利,欲取商而代之?”姜子牙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话语却如刀锋般犀利,“若行此‘同人于宗’之事,画地为牢,将绝大多数盟友拒之门外,其结果如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易》云:‘同人于宗,吝’。此‘吝’,便是憾惜,便是格局狭小所致之困局!力量单薄,尚在其次;失去道义人心,方是致命之伤!天下人若以为我周与商无异,皆是唯宗亲是用,唯私利是图,谁还肯真心归附?届时,我周国便是以一隅之力,对抗整个天下残存拥商之势,纵使一时得手,根基不稳,憾惜必生!”
宫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的燃烧声。几位原本附和的宗室成员低下了头,陷入沉思。
姬发适时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尚父之言,振聋发聩。韦公,诸位宗亲,尔等忠心,姬发深知。然,我等今日所谋,非仅姬姓之天下,乃是要革除暴政,开创一个天下为公的新局。若起步之初,便心存门户之见,固守宗族之私,与那商纣何异?又如何配得上‘顺天应人’四字?”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位臣子:“文王遗志,在于‘德’与‘和’。德,需布于天下;和,需囊括万邦。南宫适,非我姬姓,勇冠三军,可为大将;散宜生,出自散国,智谋深远,可为股肱。便是尚父,亦非西土之人,然我以师礼待之,言听计从。为何?只因他们心怀天下,其才其德,可助我成就大业!”
他回到座位,语气不容置疑:“故此,联合诸侯,绝不能只限于姬姓姻亲或故旧。但凡认同伐纣大义者,无论亲疏,无论来自何方,皆是我之间袍,皆可推心置腹!此非权宜之计,乃是立国之本!唯有打破‘同人于宗’之狭隘,方能汇聚四海之力,成就‘同人于野’之亨通!”
姬发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彻底定下了基调。
姬韦等宗室长老面面相觑,最终,姬韦长叹一声,躬身道:“大王见识深远,非老臣所能及。谨遵王命。”
策略既定,周国这台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更开放、更自信的姿态运转起来。
姬发下令,在镐京之外,设立专门的馆驿,命名为“迎贤驿”,以极高的礼节,接待从四方前来投奔的贤士和诸侯使者。
他亲自撰写了讨伐纣王的檄文,不再仅仅强调商纣对周国的迫害,而是历数其“焚炙忠良,刳剔孕妇”、“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屏弃典刑,囚奴正士”等祸害天下的暴行,明确宣示伐纣的目的是“恭行天罚”,为天下人讨还公道。
这份充满道义力量和悲悯情怀的檄文,被抄录了无数份,由精干的使者携带,秘密送往各个诸侯国。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不久,来自羌、庸、蜀、髳、微、卢、彭、濮等西方、南方部落的首领和使者,陆续抵达镐京。他们大多饱受商朝压迫和歧视,看到周国如此开放包容的姿态,听到那篇直指人心的檄文,纷纷表态愿意出兵出粮,听从周王调遣。
甚至一些原本与商朝关系尚可的小国,也因纣王日益疯狂的压榨和对诸侯的轻蔑而心生离意,暗中派人与周国联络。
这一日,“迎贤驿”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自东方姜姓部族的年轻首领。姜姓与姬姓世代通婚,关系密切,但这位首领并非为此而来。他在大殿上慷慨陈词,控诉商纣强征其部族青年修建离宫苑囿,累死者无数。
姬发走下王座,亲手扶起他,郑重道:“君之痛,即我之痛;君之仇,亦我之仇!伐商成功之日,必使天下各部,皆得安守本土,不复受此奴役之苦!”
年轻的首领热泪盈眶,当即表示愿率全部落之兵,为前锋效死。
站在一旁的姬韦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低声对身边的姬奭叹道:“大王胸怀,果真如天如野,非我等局限于宗室墙垣者所能窥见。今日方知,‘同人于宗’之‘吝’在何处了。”
姬奭点头:“不错。若依我等着眼于一族之私,或许能得一时之稳固,却绝无可能赢得这四海归心之势。大王与太公,所见者大啊。”
随着外来贤士和盟友的增多,周国的军事力量、物资储备、情报网络都在急速扩张。更重要的是,一种“天下共主”的道义形象,开始在中原大地上悄然树立起来。
姜子牙对姬发说:“大王,门户已开,宾客渐至。如今我周国,已非偏居西土之一邦,实已成为天下反商义士汇聚之中心。此乃打破‘同人于宗’之果也。”
姬发望着宫门外熙熙攘攘、服饰各异的各方来客,心中豪情涌动。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局限于一族一姓,只会路越走越窄,憾惜无穷;而敞开胸怀,汇聚天下英才与力量,方能拥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本章小结:
本章通过周国内部关于是否主要依赖宗亲力量的争论,以及周武王姬发在姜子牙辅佐下,力排众议,毅然打破宗族界限,向天下所有反商力量敞开大门的决策过程,深刻阐释了同人卦六二爻“同人于宗,吝”的警训。武王深刻认识到,讨伐暴商是天下人的共同事业,若将团结的范围局限于姬姓宗族内部(同人于宗),不仅会导致力量单薄,更会因格局狭小、失去道义号召力而带来巨大的憾惜。他坚持“天下为公”的理念,以开放包容的姿态接纳各方诸侯和贤士,成功将周国打造成为反商力量汇聚的中心,为后续的联盟行动奠定了广阔而坚实的基础,生动体现了打破狭隘、寻求大同的同人卦核心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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