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利于守持正固,出征则凶,不损也不益。
含义: 此时宜守正固(利贞),若强行进取(征凶)反招凶险。保持现状,不损不减(弗损益之),反而最宜。象征减损需审时度势,有时不动即是智慧。
九二故事:
减税三成的政令,如同在历城这片死水潭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涟漪缓缓扩散,带来了些许微弱的生机。
市集上的摊位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交易的依旧多是些简陋的农具、粗布和少量的粮食,但至少有了人声,有了讨价还价的烟火气。田地里,农人侍弄庄稼的身影也勤快了些,眼中重新燃起了对收成的期盼。
减走在街道上,看着这初步的成效,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他知道,这仅仅是表面。历城真正的痼疾,深植于那些高门大院之内。
几日来的深入查访,让他触及到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贵族特权。
历城虽为边城,却也有几家世袭的贵族,他们拥有大片免赋税的封田和依附的农户。这些封田往往是最肥沃的土地,却几乎不承担任何赋役。沉重的税负,几乎全部压在了仅有少量薄田、或完全依靠租种贵族土地为生的平民身上。
此谓“损不足以奉有余”。
更让减心惊的是,这些贵族与官署关系盘根错节。主税官严,其妹便嫁给了城中势力最大的贵族“胥”家的嫡子。许多被减处置的贪吏背后,也隐约晃动着这些贵族的影子。
他们如同寄生在历城命脉上的毒瘤,不断汲取着民脂民膏,却让城池日渐虚弱。
“必须削减他们的特权!”年轻的属官谷,带着几分书生意气,在减的书房内愤然道,“大人,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公平税赋,稳固根基!”
谷是减在清查账目时发现的可用之才,家境清寒,却正直敢言,对减的举措由衷拥护。
减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竹简,目光深邃。
他何尝不知这是根本之策?但……
“谷,你看这历城,像什么?”减忽然问道。
谷一愣,想了想答道:“像……像一棵被虫蛀空了大半的老树,表面还有些叶子,内里却已岌岌可危。”
“说得不错。”减点了点头,“我们之前拔除了几条肥虫(惩处贪吏),又稍微松了松土(减税三成),让树勉强缓了口气。但现在,我们要动的是那些深藏在主干深处,甚至与主要枝干缠绕在一起的大虫。若此时强行用斧凿去砍(征),会如何?”
谷迟疑道:“或可除虫……但更可能,伤及主干,甚至导致整棵树……轰然倒塌(凶)。”
“正是。”减沉声道,“胥家等贵族,在历城经营数代,关系网遍布军政。强行推动削爵减封,他们岂会坐以待毙?轻则联合抵制,令政令不出官署;重则……煽动民变,勾结外敌,亦未可知。”
他走到窗边,看着官署外那棵真正的老槐树,枝干虬结,根系深扎。
“此刻,我们根基未稳,民心初定,绝非与这些‘大虫’硬碰之时。征,必凶。”
谷面露不甘:“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蚕食历城吗?大人,我们手握王命,何惧之有?”
减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非是畏惧,而是权衡。此刻,一动不如一静。利贞——利于守持我们目前已有的正固局面。”
他解释道:“我们已初步赢得了民心,整顿了吏治,恢复了部分生机。这便是我们‘正’的根基。守住这个局面,让百姓真正得到休养,让城池恢复一些元气,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贵族特权……”
减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弗损益之——暂时,不损他们,也不益他们。维持现状。”
“维持现状?”谷有些不解,“这岂不是纵容?”
“是暂缓,而非纵容。”减摇头,“如同治水,遇巨石挡道,若水势不足,强行冲击,只会粉身碎骨。不如暂且绕行,或等待水势积蓄,或寻找其根基松动之处,再图破解。此刻我们力量不足,时机未到,强行‘损’之,非但无功,反招大祸。不损不益,看似无为,实则是为了保全大局,积蓄力量。”
谷若有所思。
减继续部署:“传令下去,此前颁布的减税政令,照常执行,务必公平,不得有误。但对于贵族封田及其附属,暂不纳入清查范围,其原有特权……暂予保留。”
命令传出,有人松了口气,比如主税官严和胥家等贵族。他们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看来这个年轻的税官,也并非完全不懂“规矩”,知道哪些铁板踢不得。
但也有人感到失望,尤其是那些期盼减能一鼓作气、彻底铲除弊政的底层民众和像谷这样的年轻属吏。
减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但他不为所动。
他知道,真正的智慧,有时不在于高歌猛进,而在于隐忍待机。
他亲自撰写了一份详尽的奏表,派快马送往国都。
在奏表中,他并未直接请求削减贵族特权——他知道那在目前绝无可能通过,反而会打草惊蛇。他只是如实禀报了历城此前吏治腐败、民不聊生的现状,自己采取的初步整顿和减税措施,以及目前民心稍安、边境暂稳的成果。
然后,他笔锋一转,陈述了历城税基薄弱、民生依然艰难的实情,并委婉地指出,若要彻底稳固边城,长远来看,税赋的公平与可持续至关重要。最后,他恳请国君,给予历城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暂缓考核一些不切实际的赋税指标。
这是一份极具策略的奏表。它展示了成绩,说明了困难,提出了合情合理的请求,却丝毫没有触及贵族的核心利益,避免了来自都城的直接阻力。
弗损益之——在更高层面,他也选择了不直接损害贵族利益,而是寻求为历城争取一个“不被过度索取”的缓冲空间。
等待回音的日子里,减并没有闲着。
他继续深入民间,了解疾苦;他督促官署,提高效率;他甚至开始着手整理历城的水利、道路情况,为将来的发展默默筹划。
他像一位耐心的农夫,在看似停滞的冬日,默默积肥,修缮农具,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而历城的贵族们,在确认减暂时不会威胁到他们的根本利益后,也乐得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甚至胥家的家主,还派人给减送来了几匹上好的绢布,以示“友好”。
减收下了绢布,转手就让人送到了官署的库房,登记在册,以备公用。
他深知,这些“好意”,不过是毒蛇冬眠时的蛰伏,绝非真正的友善。
不久,国君的回复抵达历城。
国君对减在短时间内稳定历城局势表示赞赏,并准予他所请,特许历城未来两年的赋税额度可酌情减免,以观后效。奏表中,还特意褒奖了减“持重老成,顾全大局”。
消息传开,官署内那些原本对减“退缩”略有微词的人,也彻底服气了。
谷更是由衷叹服:“大人深谋远虑,谷不及也。守正不动,反而赢得了国君的支持和时间的缓冲。若当时强行推动,恐怕此刻已是焦头烂额,甚至……”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利贞——守持正固,果然带来了有利的局面。
弗损益之——暂时的“不损不益”,看似保守,却成功地规避了凶险,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初步成果,并为未来真正的改革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减站在官署的院子里,仰头望着历城上空那方依旧有些灰蒙的天空。
他知道,风暴只是暂时远离,并未消散。
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那些根深蒂固的特权,依然像沉重的“山”,压在历城这片渴望复苏的“泽”上。
但他更清楚,此刻的静止,是为了将来更有力的行动。
通过减在初步稳定历城后,意图进一步改革、削减贵族特权时,敏锐察觉到势力盘根错节、强行推动恐引发变乱(征凶),从而果断采取守势,决定暂缓改革,维持现有税制(弗损益之),并上表朝廷陈明利害,赢得支持与缓冲时间。生动阐释了损卦九二爻辞“利贞,征凶,弗损益之”的深刻智慧。在减损之道的推进过程中,并非一味冒进,当面临强大阻力、时机不成熟时,坚守已有的正道成果(利贞),保持现状,不进行新的减损或增益(弗损益之),往往比强行进取更能规避风险、保全大局。这体现了审时度势、以静制动的战略眼光,是“损”之道中关于“度”与“时”的高阶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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