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弥漫,土墙被炸塌了一大块。李大河和王栓子的身体在爆炸的烈焰中消失,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散落四周的、染血的布片……
打谷场上,小林纯一郎听到了那两声爆炸和伪军的惨叫,也看到了自己手下两个便衣队员受伤倒地。他脸上的残忍瞬间被暴怒取代!他本以为只是几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臭虫,没想到竟然临死还咬掉了他几颗牙!
“八嘎呀路!!”小林纯一郎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机枪!机枪准备!”
两挺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打谷场上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早已被血腥和绝望摧垮了意志的男女老幼。
“杀!杀光!一个不留!”小林纯一郎的指挥刀狠狠劈下!
哒哒哒哒哒——!!!
九二式重机枪那撕布般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咆哮声骤然响起!两条炽热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扫向密集的人群!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钻入肉体的沉闷声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惨叫!血雾像喷泉一样疯狂地迸射!人体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老人、妇女、壮年、孩子……在狂暴的金属风暴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子弹拦腰打断,小小的身躯瞬间碎裂!一个母亲试图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孩子,结果两人被同时打成了筛子!鲜血如同小溪,在冰冷的地面上肆意流淌、汇聚,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打谷场瞬间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惨叫声、哭嚎声、子弹入肉声、机枪的咆哮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九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无情地收割殆尽!最小的,刚刚满月……
村北稀疏的杂木林边缘,一个身影死死地趴在一丛枯草后面,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地痉挛着,牙齿深深咬进了下唇,鲜血顺着嘴角和下巴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是张石头。他拖着一条被子弹打穿、剧痛钻心的胳膊躲进了林子。他亲眼目睹了李大河和王栓子拉响手榴弹与伪军同归于尽的壮烈!那两声爆炸,如同在他心口炸开!他更看到了打谷场上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机枪的咆哮声,乡亲们成片倒下的景象,尤其是那个襁褓中碎裂的小小身影……像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看到了他爹娘在人群中绝望地倒下,看到了大河哥的媳妇桂兰姐挺着大肚子倒在血泊里……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几乎将他吞噬、撕裂。他死死抠着地上的冻土,指甲崩裂,鲜血淋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声,眼泪混合着血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和那些畜生同归于尽!
但他想起了大河哥最后的怒吼:“走!去找县大队!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绝望的脑海中炸响!将他从崩溃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不能死!不能白白死在这里!要报仇!要为大河哥、栓子哥报仇!为爹娘报仇!为桂兰姐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为武寨村所有惨死的乡亲们报仇!
一股冰冷到极致、也坚硬到极致的恨意,如同寒冰地狱里淬炼出的钢刀,瞬间取代了所有的软弱和悲伤!这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像最猛烈的催化剂,将这个原本还有些懵懂、有些胆怯的年轻民兵,瞬间催熟!他的眼神变得像狼一样凶狠、冰冷,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杀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受伤但致命的孤狼,拖着断腿,利用树木和地形的掩护,忍着钻心的剧痛,快速向打谷场侧后方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屠杀的枪声终于停了。打谷场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小林纯一郎冷酷地指挥着伪军和便衣队清理“现场”。一部分伪军被驱赶着,在打谷场边缘挖着巨大的深坑。另一部分伪军,则麻木地将一具具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像扔垃圾一样拖拽着,丢进那个巨大的土坑里。一些尸体上还冒着青烟,是被焚烧过的痕迹。
张石头死死盯着那个正在被尸体填满的巨坑,看到了他爹那件熟悉的破棉袄,看到了他娘花白的头发……巨大的悲痛再次袭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不住地颤抖。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更加炽烈、更加冰冷!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小林纯一郎那冰冷刺骨的命令声,顺着风断断续续飘来:“……处理干净……立刻……出发……麻田……一个不留……”
麻田村!他们要去麻田村!
张石头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停留,用尽全身力气,像一头真正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爬进了抄小路朝着县大队所在的方向,拼命跑去!他要找到赵大队长!他要报仇!血债必须血偿!麻田村,绝不能变成第二个武寨村!
麻田村,一处背风的向阳坡地。辽县县大队大队长赵勇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训练场。
得益于宋兴华连长的“慷慨”支援,县大队鸟枪换炮,实力大增。4挺崭新的民二四式重机枪、2挺九二式重机枪在地上架着,粗壮的枪管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旁边,9门日制81mm九七式迫击炮一字排开,炮手们正在老兵指导下,紧张地进行着瞄准和装填的模拟训练。新选拔上来的机枪手和炮手们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专注。
“好!三炮组!角度再调低半度!对!稳住!”赵勇大声指导着,声音洪亮有力。他四十出头年纪,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精悍结实,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坚毅线条,眼神锐利如刀。看着这些崭新的重火器,他心中豪情万丈。有了这些家伙,县大队的腰杆子才真正硬了起来!
就在这时,沟口方向传来一阵骚动。两个身影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正是从武寨村跑出来报信的赵老蔫和孙小虎!他们脸色煞白,满身泥土,孙小虎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队长!不好了!大队长!”赵老蔫冲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武寨村……武寨村被鬼子……还有好多伪军……占了!乡亲们……乡亲们都被圈在打谷场上……大河哥他们……留下监视了……让俺们来报信!快……快去救救乡亲们吧!”
“什么?!”赵勇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一把将赵老蔫拽起来,“说清楚!鬼子有多少人?伪军有多少?什么装备?!”
“多……好多!”孙小虎抽噎着,语无伦次,“鬼子……有好几百!卡车……迫击炮……还有……便衣队……大河哥说……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好几百?卡车?迫击炮?赵勇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小股扫荡部队!很可能是鬼子从县城派出的精锐!
呜——!
紧急集合的号角凄厉地吹响!刚才还沉浸在训练中的县大队战士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重机枪手扛起沉重的枪身和支架,炮手们抬起迫击炮和炮弹箱,步兵们子弹上膛,刺刀出鞘!一股悲壮而凌厉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在麻田村上空升腾而起!
赵勇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高高举起,指向武寨村的方向,怒吼声响彻山谷:
“县大队!全体都有!”
“目标——武寨村!出发!”
出发之前,赵勇还特意安排了两名战士骑马前去小柳乡求援,几百人的队伍打败容易,全歼难,可如果有一连帮忙那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过这伙敌人呢。
赵勇还特意交代村长,让他挨家挨户通知做好往山里撤的准备,并且告诉他鬼子在武寨村把人给圈起来了,这种感觉不太好,麻田村离武寨村不算远,万一鬼子再来麻田呢?
村长是基层组织的一员,像动员乡亲们往山里撤这种事没少干,熟得很!
县大队的战士们从小练就了一副好脚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为了节省时间,赵勇选择了走山路、抄近道。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血人般的身影,耷拉着条胳膊,半拉身子都被血水浸透了,正是张石头!
“石头?!”赵勇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张石头看到赵勇,眼中那如同实质的仇恨火焰猛地燃烧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如同泣血般吼了出来:“大队长……!武寨村……没了……!全没了……!大河哥……栓子哥……都……都死了……!乡亲们……都被鬼子……用机枪……突突了……!九十多口啊……!最小的……才满月……!!”巨大的悲痛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喘了几口气,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死死抓住赵勇的裤腿,“鬼子……鬼子头子……说……要去麻田……!一个不留……!报仇……大队长……报仇啊——!!!”
“啊——!!!”张石头喊完这最后一句,如同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头一歪,昏死过去。
“石头!”赵勇目眦欲裂!张石头的话,字字如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武寨村惨案!一百多口乡亲!麻田村!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间席卷了赵勇全身!他猛地站起身,环视着被这噩耗惊呆、继而群情激愤的县大队战士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此刻都充满了震惊、悲痛,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
“同志们!”赵勇的声音如同滚雷,炸响在山林之间,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决绝,“都听到了吗?!小鬼子!在武寨村!屠了咱们一百多个父老乡亲!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现在!他们又要去麻田村!还要再制造一场血案!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两百多名战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愤怒的火焰在每个人眼中燃烧!
“鬼子有多少?”副大队长声音凝重地低声问。
“石头说好几百,还有卡车大炮……”一旁的战士回答道。
“管他娘的有多少!”赵勇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五百也好,一千也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给老子把命留下!武寨村乡亲的血,不能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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