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连忙拦住:“好了好了,大娘,消消气,人我们带回去审!您二位受惊了!”他示意两个新兵把还在嚎叫的特务拖起来,架向村外卡车停靠的方向。
新兵们看着大娘们从惊恐到愤怒的转变,看着那支搜出来的南部手枪,再看向特务时,眼神里最后一点紧张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执行任务后的踏实和对敌人的痛恨。排长说抓特务,那就是特务!命令如山,不需要怀疑!
李家沟,村外土路旁的小树林。
带队的陈大栓是个精瘦的老兵,眼神像鹰。他带着二队的九个人,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树林边缘。目标“货郎”正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歇脚,担子放在脚边,目光看似随意,却不时扫向村口方向。
“虎子,”陈大栓低声叫过队里枪法最好的一个老兵,“你留这儿,盯死他!枪口给我锁着他上半身!他敢有异动,直接招呼!”
“明白!”叫虎子的老兵立刻找了个视野良好的射击位置,稳稳架起了他的三八大盖。
“其他人,”陈大栓对剩下的人一挥手,做了个包抄合围的手势,“跟我摸过去!动作轻!别惊了他!听我口令再动手!”
老兵们立刻会意,猫着腰,利用沟坎和枯草的掩护,分左右两路,如同幽灵般向目标包抄过去。新兵们有样学样,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也屏息凝神,紧紧跟在老兵身后。
包围圈在无声地快速收紧。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就在距离目标大约十五米,陈大栓正准备发出行动指令的瞬间,那个坐在石头上的“货郎”似乎猛地察觉到了什么!他霍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扫向陈大栓他们潜伏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这家伙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担子都不要了,猛地弹起身,朝着与李家沟村子相反的一片野地发足狂奔!速度极快!
“不好!要跑!”陈大栓心头一紧,立刻低吼:“动手!”
砰!
几乎在他喊出声的同时,后方树林里,虎子的枪响了!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那狂奔特务的耳廓飞了过去,打在他前面的土埂上,溅起一蓬泥土!
这一枪,让狂奔的特务身体明显一僵,速度也为之一滞。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站住!”
“再跑开枪了!”
左右包抄的老兵已经怒吼着冲了上去,距离迅速拉近到十米以内!几个新兵也鼓起勇气跟着大喊。
那特务眼见无法逃脱,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亡命的凶光!奔跑中,右手猛地伸向怀里!
“小心!他要掏枪!”陈大栓看得真切,厉声警告!
砰!砰!砰!
这次不是警告!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几声枪响!来自几个不同的方向!有原神枪手班老兵的精准狙杀,也有新兵紧张之下扣动的扳机!
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攫住了目标。那特务身体猛地一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鲜血迅速在他身下的冻土上洇开一片暗红。
陈大栓带人迅速围了上去,保持着警惕。一个老兵用枪口将那特务翻了过来,果然,他怀里伸出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把已经拔出一半的南部手枪!
“死了。”老兵探了探鼻息,沉声道。
陈大栓看着那把枪,又看了看尸体身上几个正在冒血的弹孔,暗骂一声。他扫了一眼围上来的新兵,几个开枪的新兵脸色都有些发白。
“行了,死了就死了!连长说了死活不论!”陈大栓压下心里的懊恼(活口价值更大),提高声音,既是安抚新兵也是强调纪律,“执行命令!目标确认!特务身份无疑!搜身!清理现场!把尸体和缴获带走!快!”
老兵们立刻动手。新兵们看着那尸体和缴获的手枪,再回味刚才排长那句“执行命令”,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开始跟着老兵处理现场。命令就是命令,目标清除,任务完成!
小王庄,村头老槐树下。
带队的李铁头人如其名,脾气有点冲,但身手绝对过硬。他带着三队的人(三老兵七新兵)赶到时,正好看到目标“货郎”在树下和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汉子搭话,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最近不太平”、“有队伍打炮楼”之类的话。
“狗日的,套话呢!”李铁头啐了一口,压低声音,“老规矩,栓子(另一个神枪手)留下盯梢!其他人,跟我上!直接按了!别给他掏枪的机会!”
“是!”
众人迅速散开,呈一个松散的半圆,看似随意地从不同方向朝老槐树下走去。李铁头和两个老兵走在最前面,新兵们稍落后几步,隐隐形成包围。
树下那“货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群突然出现的“老乡”有些不同寻常。他停下了话头,目光警惕地在走近的李铁头等人脸上扫视,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拢了拢棉袄的前襟。
李铁头脸上挤出一点憨厚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走近:“哎,老哥,卖啥好东西呢?给咱瞅瞅?”说话间,脚步不停,已经逼近到三步之内。他身后的两个老兵,也默契地一左一右靠了上去。
“货郎”眼中警惕之色更浓,身体微微后倾,脸上堆起同样“憨厚”的笑:“没啥好玩意,针头线脑,老哥要看看?”他一边说着,右手却极其隐蔽地往棉袄里缩了缩。
“就看看!”李铁头猛地又踏前一大步,几乎和“货郎”脸贴脸,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死死攥住了对方那只试图缩进怀里的右手手腕!力量之大,如同铁钳!
“动手!”
“货郎”脸色剧变,左手猛地挥起,似乎想击打李铁头的面门!但旁边的两个老兵哪会给他机会?一人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瞬间就拧住了他的左臂和肩膀!第三个老兵也扑了上来,将他死死按在粗糙的槐树树干上!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人!”特务又惊又怒,拼命挣扎,嘴里吼出的竟是一口地道的榆社本地土话!
这一下,不仅旁边那几个刚和他搭话的汉子愣住了,连围上来的新兵们都有点懵。这声音,这口音,比他们还像本地人!
“凭什么?”李铁头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探进对方棉袄里,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硬生生拽出了一把南部手枪!“就凭这个!鬼子特务!”
“啊?!”
“真是特务?”
“天!刚才还跟他说了半天话呢!”
周围的村民一片哗然,震惊地看着那支枪。
“捆了!嘴堵上!”李铁头不再废话,厉声下令。老兵们动作麻利,卸掉特务的下巴关节(防止咬舌或吞毒),用破布塞住嘴,再用麻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像捆待宰的猪猡。搜身结果,同样是一把南部手枪和一些零钱。
“老乡们,我们是八路军!抓鬼子特务!大家受惊了!都散了吧!”李铁头对着围观的村民大声解释了一句,然后一挥手,“带走!”
新兵们看着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还在呜呜挣扎的特务,又看看那支缴获的手枪,再看看周围村民恍然大悟继而痛恨的眼神,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和“我们真的抓到了鬼子特务”的踏实感油然而生。排长让抓,那就抓!错不了!
三辆卡车卷着尘土,在午饭前陆续返回了小柳乡。
王二柱那队带回来一个双臂被打断、面如死灰的活口;陈大栓那队抬下来一具冰冷的尸体;李铁头那队则押下来一个被捆得动弹不得、嘴里塞着破布、眼神怨毒的俘虏。三把南部十四式手枪作为铁证,摆在了宋兴华面前。
宋兴华只是扫了一眼,点点头:“干得不错。先去吃饭,给你们留了热乎的。”
等特战排的人狼吞虎咽去了,宋兴华立刻开始下一步安排。
“刘川!”
“到!”保障排长刘川立刻跑过来。
“再准备三辆卡车!”宋兴华语速很快,“一辆,把这仨特务装上!给我捆结实点,手指头都别让他们能动弹!另外两辆,装东西!”
他转向连部司务长:“去仓库!提六门81mm九七式迫击炮!四挺民24式重机枪!八挺歪把子轻机枪!再配上一百支三八大盖!子弹两万发,81mm迫击炮弹三百发!粮食、油、肉装一吨!动作快!”
司务长倒吸一口凉气,这手笔!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去办。
很快,三辆卡车准备完毕。一辆车厢里,三个特务(包括尸体)被捆成了真正的“粽子”,丢在角落。另外两辆车上,崭新的迫击炮、乌黑的重机枪、油亮的轻机枪、成箱的弹药和粮食油肉堆得满满当当。
宋兴华点了两个步兵班负责押运:“你们的任务,把这车货和这三个人,安全送到旅部!交给陈旅长!路上小心!特务要是敢闹腾,就地处理掉!”
“是!”两个班长挺胸应命。
卡车引擎轰鸣,在午后偏西的阳光下,载着沉甸甸的“礼物”和俘虏,朝着386旅旅部的方向驶去。
几乎在卡车离开小柳乡的同时,位于太行山深处的386旅旅部,一场气氛相对轻松的谈话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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