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信任试炼
“幽影”安全屋深处，一处被改造为室内射击场兼战术训练区的广阔空间里，空气带着硝烟与金属摩擦后的独特气味。
原本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布满了弹孔修补的痕迹，地面划着各种距离线和战术走位标记。
此刻，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
所有“幽影”成员，包括刚刚从苏黎世前线归来的“墓碑”、汉森、约翰逊和卡特，以及留守的技术人员和后勤人员，全部身着作训服，整齐列队站立。
凌风站在队伍前方，身姿笔挺如标枪，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张面孔。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超感指挥时间】带来的精神透支尚未完全恢复的痕迹，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人心。
戴维斯站在队列中，左臂的护具已经拆除，但长时间未进行高强度训练，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比以往单薄了些。
他微微抿着嘴唇，目光低垂，盯着自己曾经稳健、如今却需要重新适应枪械重量的双手，内心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有归队的喜悦，有未能参与苏黎世行动的遗憾，更有一种深切的、害怕无法再达到团队标准的隐忧。
“稍息。”
凌风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内回荡，打破了寂静。
队员们动作划一地执行命令，但气氛依旧紧绷。
“苏黎世的行动，我们成功了。”
凌风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我们阻止了一场灾难，挽救了无数生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特别是在“墓碑”等先遣组成员脸上停留了片刻。
“但是，成功掩盖不了过程暴露的问题。”
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情报误导，我们差点被引入陷阱。街头拦截，我们依赖了侥幸——如果不是一次意外的电路短路，现在苏黎世市中心可能已经是一片放射性废墟。”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冷冽的穿透力，“我们很强，个人能力出众，团队配合也在提升。但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马卡洛夫那样的疯子，还有‘商人’那种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甚至可能包括来自所谓‘自己人’的背叛！”
“盾牌”这个词，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知情者的心上。
“我们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会利用我们的任何一丝疏忽，任何一点内部的不协调。”
凌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戴维斯身上，并非责备，而是一种沉重的期待，“戴维斯。”
“到！”戴维斯猛地抬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
“出列。”
戴维斯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到队伍前方，与凌风面对面。
他能感受到身后所有队友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背上，这让他感到一阵不适和压力。
“看着我的眼睛。”凌风命令道。
戴维斯抬起头，对上凌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他在那里面看到了疲惫，看到了压力，但更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信任。
“告诉我，戴维斯。”
凌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戴维斯的心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什么支撑你站在‘幽影’的队列里？”
戴维斯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公路上的并肩作战，指挥官在枪林弹雨中将他推开，安全屋里技术人员的默默支持……
他张了张嘴，最初想说的是一些关于正义、关于阻止邪恶的冠冕堂皇的话，但在凌风那清澈目光的注视下，那些话显得如此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修饰，用最直接、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回答：“因为……你们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因为在这里，我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狙击手，我是……‘幽影’的一员。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您，指挥官，我相信身边的每一个队友。我想……我想守护这份信任。”
他的话朴实无华，却带着真挚的情感。
队列中，不少队员的眼神微微动容。
“墓碑”抱着胳膊，脸上那道疤痕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凌风点了点头，目光从戴维斯身上移开，再次面向全体队员。
“信任。守护。”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这不是口号。这是我们‘幽影’能存在、能战斗、能活下去的唯一基石！我们不为任何国家、任何政客服务，我们只为自己心中的准则而战，为阻止那些常规力量无法阻止的灾难而战！当然，还有为我们自己而战。这意味着，我们彼此，就是对方最坚实、也是最后的后盾！”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今天起，‘信任’与‘守护’，将刻进我们‘幽影’的骨髓里！光有口号不够，我需要看到行动，需要将这种信念，变成我们本能的反应！”
凌风猛地一挥手，“现在，全员都有！信任射击训练，准备！”
命令下达，训练场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与些许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
所谓的“信任射击训练”，是极其残酷的心理和技能考验。
两人一组，一人持枪，另一人作为“活动靶标”，在限定区域内不规则移动。
持枪者必须在极短时间内，精准命中紧贴着“靶标”身体边缘设置的微型目标（通常是易拉罐或小型标识牌），而不能伤及队友分毫。
这要求持枪者拥有绝对的冷静和出神入化的枪法，更要求作为“靶标”的队员，对队友拥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戴维斯的第一组搭档，是约翰逊。
当约翰逊将一把调试好的hK416突击步枪交到戴维斯手中时，能明显感觉到戴维斯手掌的微湿和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手臂肌肉尚未完全恢复力量和控制精度。
“眼睛看着目标，心相信我。”
约翰逊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划定区域，开始快速而无规律地移动起来。
戴维斯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
汗水瞬间从额角渗出。
他看着约翰逊在不断变向、翻滚，那个在约翰逊左肩外侧十五厘米处晃动的红色小标识牌，此刻在他眼中仿佛被无限放大。
他害怕，害怕自己稍有偏差，那颗5.56mm的子弹就会穿透队友的身体。这种压力，远比在千米之外狙杀一个敌人要巨大得多。
“砰！”
第一枪射出。子弹擦着标识牌的边缘飞过，打在后面的防弹墙上，激起一溜火星。
差之毫厘！
约翰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依旧在进行着战术移动。
戴维斯的心脏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凌风在狙击训练时教导他的呼吸法——放缓，深长，在呼吸的间隙捕捉目标的瞬间静止。
“砰！”
第二枪。标识牌应声碎裂！
约翰逊停下动作，回头对戴维斯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传递出一丝认可。
接下来，角色互换。
戴维斯成为移动靶标，而汉森端起了他的轻机枪。当那挺火力狂暴的m249伞兵型机枪被汉森握在手中，发出链条摩擦的金属轻响时，即使是戴维斯，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汉森的射击风格……可是以泼洒弹幕着称的！
汉森咧开大嘴，露出一个近乎狂野的笑容：“放心，戴维，我的手指头今天会很温柔！”
戴维斯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悸动，开始了移动。
当汉森手中的机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炽热的弹壳如同金色的雨点般抛洒出来，弹头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肋下、膝边呼啸而过，精准地将一个个目标打爆时，戴维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将生命交托出去”的感觉。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本能的肌肉收缩，但他强迫自己信任汉森的控制力，保持移动的流畅和不可预测性。
训练在继续。组合不断变换。“墓碑”与卡特，维克托甚至在“公爵”的鼓励下，也战战兢兢地体验了一次（使用激光模拟枪）。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汗水味，以及一种逐渐升温的、名为“信任”的炽热情绪。
凌风没有参与具体的射击，他穿梭在各个训练组之间，冷静地观察，偶尔出声指点射击技巧，更多的是关注着队员们精神状态的变化。
这种训练，锤炼的不仅是技术，更是灵魂的纽带。
当最后一组训练完成，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精神却有种奇异的亢奋和疲惫交织的感觉。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中多了些之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后，更加深厚的理解和信赖。
凌风再次将队伍集合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汗水和硝烟沾染的脸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今天的每一颗子弹，都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身边站着的人，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斩钉截铁，“‘幽影’，不为任何旗帜而战，只为我们彼此，只为阻止我们所认定的‘恶’而战！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指挥官！”
整齐划一的吼声，在训练场内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决心。
戴维斯站在队列中，感受着身边队友们散发出的灼热气息，感受着自己胸腔里那颗重新变得坚定有力的心脏。
他知道，那个顶尖的狙击手正在回归，而且，他将比以前更加强大，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凌风看着这支正在脱胎换骨的队伍，心中那根因为“商人”和“盾牌”而紧绷的弦，稍微松弛了一丝。
内部的基石正在夯实，这让他们有更大的底气，去面对外部那更加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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