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威士忌下肚。
胃里像烧着一团火,灼痛感沿着食道一路蔓延到喉咙。
蒋南孙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这点生理上的刺激,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千分之一。
她红着眼,盯着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空洞的眼神里映不出任何光。
周围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影疯狂扭动,可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与她无关。
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正在崩塌、下沉的世界。
“再来一杯。”她把空杯推过去,声音沙哑。
酒保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劝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拿起酒瓶。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酒杯的杯口。
那只手骨节分明,腕上戴着一块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蒋南孙的视线顺着那只手,缓缓上移。
林楚。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周围喧闹的光影,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轻易地穿透了鼓噪的音乐。
蒋南孙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醉得无法思考,只是愣愣地望着。
“你……”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楚没有多余的废话,从她手中拿走酒杯,放在吧台上。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叠厚厚的现金拍在吧台上。
“结账。”
说完,他抓住蒋南孙的手臂,不顾她的挣扎,半拖半扶地将她带离了那个嘈杂的地方。
“你放开我!你管我!”蒋南孙的酒劲上来了,意识模糊地挣扎着。
林楚不理会,力气大得惊人,牢牢地控制着她。
“砰”的一声,酒吧的门在身后关上,震耳的音乐被彻底隔绝。
外面冰冷的夜风一吹,蒋南孙打了个哆嗦,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被塞进了一辆车的副驾驶。
车里温暖、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气,和外面那个冰冷绝望的世界截然不同。
蒋南孙靠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一滴接着一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流干。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平稳的引擎声和她压抑的呼吸声。
林楚没有看她,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蒋南孙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他忽然开口。
“你家的事,解决了。”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蒋南孙的眼泪一下子顿住了,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酒精麻痹了她的反应,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楚目视前方,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蒋家所有的债务,八百三十二万,五分钟前已经全部结清。”
八百三十二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蒋南孙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懵了。
是梦吗?
还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你……”她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楚将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前,熄了火,终于侧头看她。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狼狈和故作的坚强。
“现在,下车,上去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过来为她打开了车门。
蒋南孙被他拉着,机械地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乘电梯,进入一间总统套房。
整个过程,她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直到房门关上,林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房门,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债务……还清了?
就这么简单?
压垮了她父亲,逼疯了她母亲,让她尊严尽碎、走投无路的那笔巨债,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解决了?
她抬起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很痛。
不是梦。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同时袭来,蒋南孙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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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蒋南孙是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
宿醉的头痛欲裂,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坐起身,环顾着这间奢华得过分的套房,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
林楚……他说债务还清了。
是真的吗?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士服装,连同贴身衣物和鞋子,尺码正好。旁边还有一张房卡和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龙飞凤舞的字迹。
“醒了就下来,一楼咖啡厅。有个人,需要你见一下。”
蒋南孙的心猛地一跳。
谁?
她迅速起身洗漱,换上那套衣服,衣服的质感和剪裁都无可挑剔,衬得她苍白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她走进了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一眼就看到了。
靠窗的位置,林楚正姿态闲适地喝着咖啡。
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章安仁。
他似乎精心打理过,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微笑。看到蒋南孙,他立刻站了起来,那张伪善的脸上写满了“深情”与“宽容”。
“南孙,你总算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昨天是一时冲动,气话当不得真。”他走过来,想去拉蒋南孙的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
蒋南孙厌恶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章安仁的脸色一僵。
“蒋南孙,你别不识好歹!林总肯出面调解,是给你面子!”他压低声音,自以为是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们先把房子的事……”
“章先生。”
林楚淡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章安仁的话。
他甚至没抬眼,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坐下。”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章安仁气势一滞,讪讪地坐了回去。
蒋南孙走到桌边,在林楚身旁的位置坐下,她看着对面的章安仁,眼神冰冷。
“章先生,”林楚放下咖啡杯,终于抬眸看向章安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听说你想用六百万,买下蒋小姐家市中心那套三层老洋房?”
章安仁连忙解释:“林总您误会了,我也是想帮南孙他们家渡过难关,这个价格是……”
“是跟拼多多学的砍价?”林楚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很有想法。”
章安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林总,我……”
林楚没理他,将一份文件推到蒋南孙面前。
“这是蒋家所有债务的清偿证明,银行本票和转账回执都在里面。”
蒋南孙颤抖着手打开文件,白纸黑字,红色的印章,每一个字都像千斤重,又像羽毛一样轻,让她飘飘然地落回了人间。
是真的。
一切都结束了。
对面的章安仁看到那份文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八百多万……他还清了?
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安仁赖以要挟、趁火打劫的所有筹码,瞬间化为乌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林楚将另一份更厚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扔在了章安仁面前的桌上。
声音不大,却让章安仁的心脏狠狠一抽。
“这是送你的另一份‘礼物’,章先生,看看喜不喜欢。”林楚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章安仁僵硬地低下头,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标题,瞳孔就猛地收缩。
《关于“滨江一号”项目监理章安仁职务侵占及收受商业贿赂的调查报告》。
他疯了似的翻开,里面的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2021年10月,‘滨江一号’A区地下车库项目,将合同规定的hRb400E抗震螺纹钢,偷换为普通hRb400钢筋,差价一百二十三万,进入你表弟章安平的账户。”
“2022年3月,项目主体结构混凝土浇筑,将c40标号水泥,换为c35标号,并从供应商‘宏发建材’王宏发处收受回扣八十万。”
“……”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甚至连银行转账的流水截图都附在后面!
详尽到令人发指!
“不……不是的……这是伪造的!这是污蔑!”章安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蒋南孙!是你!是你跟林总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蒋南孙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事到如今,他还在怪别人。
“我公司的法务团队,和贵公司‘宏盛建筑’的监察部,十五分钟后,会同步收到这份报告的电子版和实体版。”林楚看了一眼腕表,宣布了章安仁的死刑。
“顺便说一句,王宏发一个小时前,已经主动跟监察部交代了所有问题。”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
章安仁彻底瘫了,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倒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林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敢动我的人,就要有在上海滩彻底消失的觉悟。”
说完,他转向依旧处在巨大震惊中的蒋南孙,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这种垃圾,不值得脏了你的眼。”
两个黑衣保镖不知从何处出现,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章安仁,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咖啡厅里恢复了安静。
蒋南孙看着林楚,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林楚走近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和……安全感。
他没有回答那个“为什么”。
他只是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泪痕。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蒋南孙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他用极低沉,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债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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