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牢最底层的幽狱,依旧是那般与世隔绝的死寂。荧光池水无声荡漾,映照着穹顶的钟乳石,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蓝景行再次踏入此地,心境却与初次来时截然不同。少了些许探寻未知的忐忑,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与紧迫。
薛太医依旧守在守拙老人身旁,须发似乎更显枯槁,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察觉到蓝景行的到来,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颔首:“五星稳固,气息圆融,看来这几日并未懈怠。”
“薛师叔。”蓝景行恭敬行礼,没有废话,直接将那盛放着“凝魂草”的玉盒取出,双手奉上,“幸不辱命,凝魂草已得手。”
薛济民眼中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玉盒,打开确认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好!好!有此物在手,师兄的魂魄伤势便有望稳住,至少能再多支撑数月!景行,你……你是如何得来的?”他看向蓝景行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与探究。这等宝药,绝非轻易可得。
蓝景行没有隐瞒,将借助账册与醉仙楼杨先生交易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只略去了未来承诺的细节,重点提及了“赤阳果”可能在皇室内库的线索。
“醉仙楼……杨先生……”薛济民喃喃自语,眉头微蹙,“此人神秘莫测,能量极大,据说与皇室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与他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需万分小心。”他告诫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至于皇室内库的赤阳果……难,难如登天啊。不过总算有了方向,总好过毫无头绪。”
他小心翼翼地将凝魂草收起,准备稍后便着手炼制稳固魂魄的丹药。
“师叔,还有一事,更为紧急。”蓝景行神色凝重,将清理“影蛇”以及逼问出的关于月圆之夜“上使”降临的情报,尽数告知。
“六品以上的上使……西侧水闸密道……”薛济民听完,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幽冥教此次是志在必得!他们对你‘钥匙’的身份已然确认,绝不会轻易放过。”
他沉吟片刻,道:“以你目前五星境界,正面抗衡六品,胜算渺茫。即便加上我,我需分心维持师兄生机,且此地不宜暴露,能提供的助力有限。”
蓝景行点头:“弟子明白,硬拼绝非上策。弟子在想,是否可借力打力?”
“哦?如何借力?”薛济民看向他。
“王牢头因‘蝙蝠组织潜入杀人’之事,正怒火中烧,戒备森严。若我们能将‘幽冥教上使’通过密道潜入的消息,以一种‘偶然’的方式透露给他……”蓝景行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让他们双方先碰一碰,我们或可坐收渔利,至少也能削弱那上使的部分实力。”
薛济民眼中精光一闪:“驱虎吞狼?此计可行,但风险在于,如何确保消息能传到王牢头耳中,又不引起他对你的怀疑?而且,王牢头及其手下,未必能留住一位六品高手,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所以时机和方式至关重要。”蓝景行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王牢头完全相信,只需要让他产生足够的怀疑,并派人去西侧水闸附近加强警戒即可。届时,那上使潜入时,必然会被发现,冲突在所难免。只要双方交上手,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如何传递消息……或许,可以借助一些‘不起眼’的囚犯或杂役之口,制造巧合。”
薛济民仔细权衡了一番,缓缓点头:“此举虽险,但确实是目前破局之法。你可依计行事,但务必谨慎,保全自身为上。届时,我会在幽狱入口附近接应,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入幽狱!此地有先辈布置,幽冥教一时半刻也难以攻入。”
“是,师叔!”蓝景行心中一定,有薛师叔作为后盾,他的底气足了不少。
正事商议完毕,蓝景行盘膝坐在荧光池边,准备像往常一样修炼,巩固境界。他心神沉入意识海,观想《周天星图》虚影。五星轨迹清晰,星辉流转,滋养神魂体魄。
然而,就在他运转功法,引动星辉能量之时,异变陡生!
他贴身收藏、紧贴着胸口皮肤的那枚实体“星图玉珏”,忽然毫无征兆地散发出阵阵温热的波动!这波动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他心神、与意识海中星图虚影产生共鸣的奇异感觉!
与此同时,他意识海内,那由虚影构成的《周天星图》中,位于边缘的一颗星辰,光芒骤然变得忽明忽暗,其运行轨迹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着的偏转!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感应,通过实体玉珏作为桥梁,如同丝线般,从这颗悸动的虚影星辰上蔓延而出,明确地指向了……天牢的东南方向!
这感应并非玉珏本身对幽狱的指引,而是玉珏感应到了某种同源的能量或物质,并将这份感应同步映射到了意识海的星图虚影之上!
蓝景行猛地睁开双眼,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温热的玉珏,眸中难掩震惊与激动!
“怎么了?”薛济民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刻问道。
“玉珏……星图有反应了!”蓝景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迅速解释道,“是实体的玉珏产生了感应,指向东南方向!那里似乎……有另一块星图残片,或者与之密切相关的东西!”他强调了是实体玉珏的感应。
薛济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玉珏生辉,指引同源?!据师兄所言,这玉珏不仅是钥匙,对散落的星图残片亦有微弱的感应之力!你竟能在此地触发此效?”
蓝景行重重点头,仔细感受着那通过玉珏传来的、如同心跳般脉动的微弱牵引:“感应很模糊,距离似乎不近,但确实存在!就在天牢东南方向!”
薛济民激动地在池边踱步:“天佑星陨!天佑星陨啊!若能再得一块残片,补全部分星图,对你的修行,对对抗幽冥教,都将是巨大的助力!”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面色凝重,“不过,东南方向……那里并非天牢核心区域,多是库房、杂役居所,甚至靠近外围墙垣。此时出现感应,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而且月圆之夜在即,你切不可因此分心,贸然行动!”
蓝景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师叔放心,弟子明白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应对幽冥教上使。星图残片之事,待此间事了,再行探寻不迟。”
话虽如此,但那通过实体玉珏传来的、冥冥中的召唤,如同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星图补全的诱惑,对于任何传承者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
他重新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绪,但胸口玉珏传来的温热感,以及意识海虚影星辰的悸动,都在持续提醒着他那份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机缘。
幽狱之内,再次陷入寂静。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杀局,一边是意外出现的传承契机。
蓝景行的长生道途,注定充满了未知与挑战。而他的抉择,将决定他能否在这危机四伏的漩涡中,抓住那一线生机,乘风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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