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黑风寨的山道上就扬起了一阵尘土。王文带着两个文书、五个砍刀兵，推着一辆装着干粮和布匹的木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下走。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惊飞了路边草丛里的晨鸟。
“王粮台，咱们先去哪个镇啊？”走在最前面的砍刀兵刘虎问道。他手里握着刀柄，警惕地盯着山道两侧的树林——虽说黑风寨已经扫平了威远县境内的土匪，但深山里难免还有零星的野兽和流民。
王文摸了摸怀里的账簿，脚步没停：“先去李家镇。那镇子离山寨近，百姓们大多知道咱们黑风寨的名声，而且上次剿灭黑虎山时，咱们救过不少李家镇的人，招兵能顺利些。”他顿了顿，又叮嘱道，“记住，跟百姓们说清楚，咱们招兵不是拉壮丁，顿顿饱饭、餐餐五片肉，这是大当家亲口许的，另外家人要是愿意，也能搬去山寨后山住，有弟兄们守着，比在镇上安全。”
两个文书连忙点头，手里的笔已经攥紧——他们要把报名的人姓名、年纪、会的手艺都记下来，回头好交给王九击过目。一行人加快脚步，朝着李家镇的方向走去，朝阳渐渐爬上山顶，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与此同时，黑风寨的西头，几个士兵正挥着锄头，清理一间废弃的大仓库。仓库原本是用来放草料的，里面堆着不少干草和杂物，士兵们把干草抱出来，又用扫帚把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蛛网都给扫掉了。仓库的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士兵们找来桐油，仔细地涂在木门的合页上，来回推拉了几次，原本“嘎吱”响的门轴顿时顺滑了不少。
王九击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士兵们忙碌，身后跟着吴烈。“这仓库够大，分五个区域，正好给五个铁匠班子用。”王九击指了指仓库内部，“东边那片空地方最大，给火炮线，造劈山炮需要宽敞的地方；西边靠窗户的位置给火枪线，光线好，打磨枪管方便；中间那片给盔甲线，铺几张木板就能放甲片；北边角落给兵器线，打造长矛长枪不用太大地方；南边靠近门口的给农具线，进出搬东西方便。”
吴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点头道：“大当家想得周到，我这就让人去搬木板和铁砧，再把咱们存的铁锤、凿子都拿过来。”说着，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们立刻跑着去办了。
没一会儿，五个铁匠就带着二十个学徒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四十岁的刘铁山，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手里提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铁锤，脸上带着几分拘谨。跟在他身后的是六十岁的周老根，头发已经花白，背有些驼，但手里的凿子攥得紧紧的，眼神很亮。三十多岁的张火枪走在中间，他胳膊上全是肌肉，手里抱着一个半成品的枪管——那是他之前偷偷打的，还没来得及完工。四十岁的马炮匠跟在张火枪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球，时不时捏一捏，像是在琢磨火候。最后是三十多岁的李农具，他背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几件农具，有锄头、镰刀，还有一把小犁。二十个学徒跟在后面，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十五六岁，手里拿着小铁锤，眼神里满是好奇。
“大当家！”五个铁匠走到王九击面前，齐齐躬身行礼，学徒们也跟着弯了弯腰。
王九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不用多礼，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各自擅长锻造什么。咱们山寨要建锻造厂，以后打造武器、盔甲、农具，都得靠你们。”
刘铁山第一个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洪亮：“大当家，我擅长锻造盔甲。我师父原是八旗的锻造师傅，后来因为不满官府不发俸禄，逃到了我们镇上，我跟着师父学了十七年，棉甲、锁子甲、铁甲，甚至是重甲，我都能打。”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师父教我辨铁、淬火，什么样的铁适合打什么样的甲，我心里都有数。”
王九击眼睛一亮，往前走了两步：“你说的是真的？棉甲、锁子甲、铁甲，甚至重甲都能做？”他之前一直担心盔甲不够，山寨的弟兄们打仗时只能靠粗布衣服挡着，要是能造出锁子甲和铁甲，弟兄们的伤亡肯定能减少不少。
“能做！”刘铁山肯定地点头，“就是做重甲费铁，还费时间，一套重甲得打半个月，而且需要厚铁料。”
“铁料的事你不用愁，我会让人去收购。”王九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以后你就是盔甲线的主班，负责带学徒造甲，先造锁子甲和棉甲，重甲暂时不用急，等铁料多了再说。”
刘铁山连忙躬身：“谢大当家！我一定好好造甲，绝不让弟兄们穿劣质的甲！”
接着，周老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大当家，我擅长打造各类兵器。刀、枪、剑、戟、矛，我都能打，年轻时在县城的铁匠铺当师傅，给绿营兵打过长矛，也给猎户打过砍刀，手艺还算过得去。”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递给王九击，“这是我昨天给学徒们演示时打的，您看看。”
王九击接过匕首，入手沉甸甸的，刀刃磨得很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刀刃，很锋利。“好手艺。”王九击把匕首还给周老根，“以后你就是兵器线的主班，负责带学徒打造铁矛、铁枪，另外，咱们山寨现在用的复合弓，滑轮是木头做的，不耐用，你琢磨着用熟铁做滑轮，替代木头，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跟其他铁匠商量，或者来问我。”
周老根连忙点头：“放心吧大当家！熟铁做滑轮，我以前没试过，但我可以先打几个样品，试试火候和形状，肯定能做好！”
张火枪紧接着上前，他性子比较直，说话也干脆：“大当家，我会打造鸟枪。我爹以前是造枪的，我跟着他学了十年，从枪管到枪托，都能做，就是咱们之前的鸟枪射程近，我还想琢磨着改良一下，让射程再远些。”
“改良是好事。”王九击很满意，“以后你就是火枪线的主班，先不用急着改良，先多造些咱们现在用的鸟枪，等士兵们够装备了，再琢磨改良的事。造枪的时候要仔细，枪管不能有裂缝，不然开枪时容易炸膛，伤了弟兄们就不好了。”
“知道！”张火枪拍了拍胸脯，“我造枪的时候，都会把枪管泡在水里，看看有没有漏气的地方，绝不让有问题的枪流出锻造厂！”
马炮匠随后上前，他话不多，只是指着手里的小铁球说：“大当家，我会打造劈山炮。以前在官府的炮坊当过学徒，学过造炮的手艺，怎么铸炮筒、怎么装引信，我都懂，就是造炮费铁，还需要耐火的泥模。”
“泥模的事，我会让人去山上挖耐火泥。”王九击说道，“以后你就是火炮线的主班，咱们现在有五门劈山炮，你再造几门，争取凑够十门，这样攻打威远县城时，就能有足够的火力了。造炮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泥模一定要干透，不然铸炮的时候容易裂。”
马炮匠点了点头：“我知道，泥模要晒七天，还要用柴火烤三天，确保里面没有潮气，这样铸出来的炮筒才结实。”
最后轮到李农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当家，我会打造各类农具，锄头、镰刀、犁、耙，都能做，另外，简单的兵器，比如砍刀、短矛，我也能打，就是没周师傅打得好。”
王九击笑了笑：“农具也很重要，咱们山寨后山有不少地，百姓们也需要农具种地，不然粮食不够吃。以后你就是农具线的主班，负责带学徒打造农具，另外，你兼任兵器线的副班，要是周师傅那边忙不过来，你就帮着打些简单的兵器，互相搭把手。”
李农具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谢谢大当家！我一定好好干，既把农具做好，也帮着周师傅打造兵器！”
王九击看了看五个铁匠，又看了看二十个学徒，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黑风寨锻造厂正式成立，你们五个各带一个班子，各司其职，好好教学徒，把手艺传下去。咱们山寨要发展，要攻打威远县城，离不开你们的手艺，只要你们好好干，以后每月除了饱饭，还能多领两斤肉，家人也能搬来山寨住，安全有保障。”
五个铁匠和二十个学徒都很兴奋，以前他们要么在镇上的铁匠铺里受掌柜的气，要么没活干，只能饿肚子，现在能有稳定的活计，还能让家人安全，谁都愿意好好干。
“现在，我让人把咱们山寨所有的铁料都搬过来，一共四百斤，你们先分一分，不够的话，我已经让王老三带着人下山收购铁料了，很快就能运回来。”王九击说完，对外面喊了一声。
几个士兵立刻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车上装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铁料，有熟铁，也有生铁，都是山寨之前缴获的，或者从镇上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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