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金甲倒戈
恒河浊浪拍打着摩揭陀王城的堤岸,溅起的水花混着暮色里的血腥气,在青石砖上晕出暗红的痕迹。王玄策拄着半截断矛立在宫墙残垣上,玄色官袍被河风扯得猎猎作响,左腿裤管空荡荡的——去年天竺使团遇袭时,他为护着《大唐西域记》手稿,被叛兵砍中胫骨,虽侥幸与蒋师仁一同逃出,却落下了断足的病根。此刻他脚踝处缠着的金线突然发烫,那是文成公主当年赠予的护身之物,金线里织着西域特制的火绒,此刻正顺着断骨的方向,隐隐往宫城深处牵引。
“王正使!”蒋师仁的吼声从下方传来,陌刀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寒光,将一名扑上来的天竺兵劈成两半,“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已守住东城门,泥婆罗的七千骑正往宫城合围,但叛军的战象群快冲过来了!”这位身着明光铠的校尉声音洪亮,铠甲上还沾着去年使团遇害时的血垢——那是二十八名大唐使者的血,如今都成了他们八千余骑复仇的火种。
王玄策低头望去,只见宫墙外的广场上,数十头战象正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前冲,象背上的叛军手持弯刀,嗷嗷乱叫。可就在这时,摩揭陀王宫主殿的穹顶突然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三百片巴掌大的黄金甲叶从殿内飞出,像一群金色的蝶,盘旋着掠过恒河上空。每片甲叶的背面都刻着“戒日王赐”的梵文,笔画间还残留着当年戒日王宴请大唐使团时的金粉,可此刻甲缝间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细碎的纸片——那是《大唐西域记》里被撕毁的“王族世系篇”,纸页上还留着王玄策当年批注的墨迹,如今正被风撕得粉碎,飘落在恒河的浊浪里。
“是刹帝利的金甲!”蒋师仁握紧了陌刀,眼神骤然一凛,“去年戒日王病逝后,这些金甲就被刹帝利贵族收走了,如今他们竟将甲叶抛出来,是要公然叛了?”
王玄策没有答话,他脚踝处的金线突然猛地一拽,断足处的疼痛竟化作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往前带了半步。他伸手一抓,指尖正好触到一片飞过来的黄金甲叶,金线瞬间刺入甲叶的缝隙,像是找到了归处般,在甲叶内侧勾出一个小小的青铜物件——那是文成公主永徽三年和亲时,特意埋在摩揭陀王城地下的青铜族徽,徽面上刻着“永徽三年和亲”六个篆书,此刻却被一股暗绿色的酸液腐蚀着,字迹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酸液是吐蕃密制的!”王玄策心头一沉,他曾在吐蕃借兵时见过这种酸液,专门用来腐蚀金属,“刹帝利贵族果然和吐蕃私通了,他们连文成公主留下的族徽都要毁掉!”
就在这时,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朝着王宫的王座劈去,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砍在紫檀木王座上。可震落的不是木屑,而是一个巴掌大的密封铜匣,铜匣上缠着三道牛皮绳,绳结处还沾着暗红色的血——那是大唐使团护卫的血,去年他们拼死护住这个铜匣,却还是被叛军夺走了。
蒋师仁弯腰捡起铜匣,一把扯断牛皮绳,打开匣盖。里面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纸上用梵文和吐蕃文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末尾还按着十几个血红的指印。“王正使,是血誓!”蒋师仁的声音带着怒火,“刹帝利贵族答应吐蕃,只要帮他们推翻摩揭陀新王,就把恒河沿岸的三座城池割让给吐蕃,还要把去年没杀干净的大唐人,全部献给吐蕃赞普!”
王玄策接过羊皮纸,指腹抚过那些血红的指印,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去年使团遇袭时,他们就怀疑有吐蕃人参与,如今这张血誓,终于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就在他握紧羊皮纸的瞬间,宫墙角落里突然滚过来一个东西,是半个铜佛残核——那是当年玄奘法师留在摩揭陀的佛像,去年战乱时被叛军砸成了碎片,此刻残核里竟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像是佛血般,缓缓流到青铜族徽上。
佛血一碰到酸液,瞬间就变成了金色,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在族徽上蔓延开来。酸液被金血中和,原本发黑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而金血在族徽上凝结成七个小小的圆点,每个圆点旁边都刻着一行梵文——那是叛军的集结地坐标,从恒河上游的港口,到下游的军营,全都是刹帝利贵族早已布好的伏兵据点。
“原来如此!”王玄策茅塞顿开,他举起青铜族徽,朝着宫墙外大喊,“蒋校尉,快传我命令!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去上游港口,泥婆罗的七千骑分六路,去下游的六个军营,务必在天黑前围住叛军,别让他们跑了!”
蒋师仁立刻应道:“遵令!”他转身就要下宫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朝着宫门外望去。只见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战象哀鸣,声音里满是痛苦,不像是被刀剑所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要害。
王玄策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头巨大的战象正跪在宫门外,象鞍上镶嵌着几片银色的金属——那是唐军的仪仗戟残刃!去年使团遇袭时,叛军不仅杀了人,还把唐军的仪仗戟熔了,如今竟把残刃镶嵌在象鞍上,像是在炫耀他们的战功。
“这群逆贼!”蒋师仁的陌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锋直指宫门外,“王正使,末将这就去宰了那头象,把咱们大唐的仪仗戟夺回来!”
王玄策却按住了他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别急,蒋校尉。战象哀鸣,说明叛军内部已经乱了,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的集结地一锅端了。你忘了,去年咱们两个人都能从叛军手里逃出来,如今有八千余骑,还怕拿不下他们?”
蒋师仁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王正使说得对!末将这就去传令,让吐蕃和泥婆罗的骑兵准备好,等天黑透了,咱们就渡河杀过去,为那二十八位兄弟报仇!”
王玄策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恒河上。浊浪依旧拍打着堤岸,可此刻他的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沉重。三百片黄金甲叶还在宫城上空盘旋,青铜族徽上的金血闪闪发亮,像是文成公主在天上看着他们,而那二十八名大唐使者的英灵,也一定在等着他们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去。
“动手吧,蒋校尉。”王玄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让天竺知道,我大唐的人,不是那么好杀的;我大唐的尊严,也不是那么好践踏的!”
蒋师仁抱拳应道:“末将领命!”他转身跃下宫墙,陌刀在暮色里划出一道耀眼的光,朝着吐蕃和泥婆罗骑兵的方向奔去。王玄策拄着断矛,依旧立在宫墙残垣上,断足处的金线还在发烫,像是在为他们的复仇之路,指引着方向。恒河的风里,渐渐传来了骑兵集结的号角声,那声音穿透暮色,在摩揭陀王城的上空回荡,像是在宣告一场复仇之战的开始。
第二节: 象戟密码
宫门外的战象哀鸣愈发凄厉,那声音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在恒河上空盘旋着,搅得人心头发紧。王玄策拄着断矛挪下残垣,断足处的金线仍在隐隐发烫,每走一步,都像有细小的火炭在骨缝里灼烧。他走到那匹跪地的战象旁,指尖抚过象鞍上镶嵌的仪仗戟残刃——刃口虽已斑驳,却仍能辨认出唐军锻造的云纹印记,那是永徽年间鸿胪寺专门为使团打造的仪仗,去年遇袭时被叛军熔成碎片,如今竟成了羞辱大唐的饰物。
“王正使,这象鞍不对劲。”蒋师仁提着陌刀赶来,刀刃上还沾着叛军的血,“末将刚看了,这战象身上没有外伤,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似的,连动都动不了。”他说着便伸手去掰象鞍的镶边,指尖刚触到金属,便被一股寒气逼得缩回手,“这鞍子是中空的,里面好像藏了东西。”
王玄策从腰间解下匕首,刀尖顺着象鞍的缝隙插入,猛地一撬。只听“咔嗒”一声脆响,象鞍的暗层被撬开,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暗层里铺着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纸上是用行书抄写的《兰亭序》摹本,笔锋飘逸,竟有几分王羲之的神韵。可当王玄策伸手去取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战象渗出的血珠,血珠滴在宣纸上,原本空白的落款处突然显露出一行小字,竟是用梵文写的叛将名单!
“是遇血显形的墨!”王玄策心头一震,他曾在鸿胪寺的密档里见过这种秘术,需用西域的紫草汁混合铁锈调制,平日里与普通墨无异,唯有碰到人血才会显形,“刹帝利贵族竟用《兰亭序》做掩护,把叛将名单藏在这里,好心思!”
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的刀尖轻轻挑起宣纸,手腕微微一振。刀气顺着宣纸蔓延开来,像一道无形的风,猛地撞在身后的宫墙浮雕上。只听“轰隆”一声,浮雕上的飞天造像轰然碎裂,露出墙体内刻着的一行行梵文——那是玄奘法师当年驻留摩揭陀时,亲手刻下的“五印度王统记”,记载着五印度各国的王族谱系。可此刻,谱系中有几处名字被人用利器铲去,露出的凹痕里,竟缓缓渗出金色的粉末,像是藏在石缝里的金沙。
“这金粉是戒日王时期的宫廷用粉!”王玄策弯腰捻起一点金粉,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当年戒日王宴请玄奘法师时,曾用这种金粉在佛经上题字,如今被铲去的名字渗出金粉,说明这些人原本在王统记上有记载,是后来被刹帝利贵族刻意抹去的——他们是想彻底篡改王族谱系!”
就在这时,之前滚到脚边的铜佛残核突然动了一下,像是被金粉吸引,缓缓滚向宫墙。残核一碰到金粉,便“嗤”的一声嵌进凹痕里,原本碎裂的佛身竟隐隐有了拼接的迹象。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宫门外的数十头战象突然齐齐人立而起,长鼻朝天发出震天的嘶鸣,象牙上原本光滑的表面,竟渐渐浮现出一行行黑色的字迹——那是《卫公兵法》里早已失传的“象阵反制篇”,详细记载着如何破解战象阵的战术,从如何用鼓声扰乱象群,到如何用钩锁牵制象腿,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
“是佛骨的力量!”蒋师仁瞪大了眼睛,他虽不懂佛法,却也能感受到铜佛残核里传来的庄严气息,“玄奘法师当年留下这尊铜佛,竟是为了今日给咱们指路!”
王玄策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寺庙方向。此刻,那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钟声里带着几分慌乱,不像是正常的祭祀钟声。他刚要开口,就见几名穿着祭祀服饰的叛军从宫门外跑来,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渗出血丝。其中一人手中握着的法器引起了王玄策的注意——那是一个用骨头制成的权杖,杖身上刻着梵文咒语,可仔细一看,那骨头的形状竟像是人的指骨!
“拦住他们!”王玄策大喝一声,断矛朝着为首的祭祀掷去。矛尖擦着祭祀的肩膀飞过,钉在宫墙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蒋师仁立刻提刀上前,陌刀架在祭祀的脖子上,厉声问道:“这法器是用什么做的?如实招来,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祭祀吓得浑身发抖,声音断断续续:“是……是去年抓的唐军俘虏的指骨……刹帝利大人说,用大唐人的骨头做法器,能……能镇住恒河的水神……”
这话一出,王玄策和蒋师仁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去年使团的二十八人中,有十二人是精通武艺的护卫,他们的指骨竟被叛军如此亵渎!蒋师仁一把夺过指骨法器,手指在杖身的缝隙里摸索,突然摸到一点柔软的东西——他用刀尖挑出一看,竟是一小段卷起来的绢布,绢布上用极细的墨字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正是鸿胪寺密探专用的密码!
“是鸿胪寺的密探!”王玄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认出绢布边角绣着的“鸿”字印记,那是永徽四年他亲自给密探发放的信物,“去年我派他潜入摩揭陀探查情况,没想到他竟……”
话音未落,那绢布突然自行燃烧起来,火焰是诡异的金色,没有一丝黑烟,反而像活物般在空中盘旋。蒋师仁和祭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吓退了几步,唯有王玄策站在原地,紧紧盯着火焰。只见金色的火焰在空中渐渐凝聚成形,组成八个篆书大字——“王族既叛,佛骨为证”。
“是文成公主的预警!”王玄策猛地反应过来,他想起当年文成公主和亲时,曾说过她掌握着一种“火信传书”的秘术,能用特殊的丝线织成绢布,遇特定气息便会自燃,显露出预先写好的文字,“公主早就知道王族会叛,所以特意留下这道预警,还让密探把密码绢藏在指骨法器里,就是为了让咱们找到证据!”
那名祭祀见火焰显字,吓得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刹帝利大人说,这法器能压住一切异动,怎么会……”
蒋师仁一脚踩在祭祀的胸口,陌刀逼近他的脸:“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吐蕃人和你们约定什么时候动手?叛军的主力藏在哪里?”
祭祀被踩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断断续续地说:“吐蕃的援军……三天后会从恒河上游过来……叛军主力藏在城西的旧寺里……那里有……有能炸毁河堤的火药……”
王玄策听到“火药”二字,心头一紧。摩揭陀王城紧邻恒河,若是河堤被炸毁,不仅城池会被淹没,他们带来的八千余骑也会陷入绝境。他抬头看向宫墙上的“五印度王统记”,此刻铜佛残核与金粉已经完全融合,露出的王族名字清晰可见,正是如今带头叛乱的几名刹帝利贵族。而象牙上的“象阵反制篇”仍在闪烁,像是在提醒他们,破解战象阵的关键就在眼前。
“蒋校尉,立刻传令!”王玄策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让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去上游拦截吐蕃援军,泥婆罗的七千骑分两队,一队去城西旧寺销毁火药,一队留下来破解战象阵!”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燃烧殆尽的绢布灰烬上,“另外,派人去收集所有唐军俘虏的遗骨,咱们不仅要报仇,还要把兄弟们的骨头带回大唐,让他们魂归故里。”
蒋师仁抱拳应道:“末将领命!”他转身就要去传令,却被王玄策叫住。
“等等。”王玄策弯腰捡起那枚铜佛残核,残核此刻已经变得通体金黄,上面隐隐浮现出玄奘法师的印记,“把这个带上,或许它还能帮上忙。”
蒋师仁接过铜佛残核,郑重地点点头,提着陌刀快步离去。王玄策则走到恒河岸边,望着浑浊的河水。此刻,远处的钟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骑兵集结的号角声,八千余骑的马蹄声在王城内外回荡,像是在回应文成公主的预警,也像是在向叛军宣告,大唐的复仇之火,绝不会被轻易扑灭。
他低头看了看断足处的金线,此刻金线已经不再发烫,反而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王玄策知道,这是文成公主和玄奘法师的庇佑,也是那二十八名大唐使者的英灵在指引他们。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他们不仅要打赢这场仗,还要守住摩揭陀王城,守住大唐的尊严。
恒河的风再次吹过,带着河水的湿气和硝烟的味道。王玄策握紧了手中的断矛,目光坚定地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一场新的战斗即将打响。
第三节 :骨器现光
宫门前的硝烟还未散尽,恒河的风卷着火星掠过地面,在青石砖上留下点点焦痕。王玄策望着远处城西旧寺的方向,耳中隐约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泥婆罗骑兵已按计划前往销毁火药,可他心中仍有一丝不安,那十二枚唐军俘虏的指骨法器,此刻正摆放在宫墙下的石台上,骨缝间还残留着鸿胪寺密探的血渍,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苦难。
“王正使,吐蕃骑兵已渡过恒河上游,正往吐蕃援军必经之路设伏。”蒋师仁提着陌刀归来,刀身的血污已被河水冲刷干净,却仍带着一丝寒意,“只是这指骨法器……留着也是亵渎,不如一把火烧了,给兄弟们一个清净?”
王玄策却缓缓摇头,断足处的金线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朝着石台上的指骨法器而去。他索性解开脚踝处的布条,任由金线垂落,随即抬起断足,一步步踏入石台下的火圈——那是之前绢布自燃留下的余火,此刻竟仍保持着微弱的火苗,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断足踏入火圈的瞬间,金线突然从他脚踝处挣脱,如灵蛇般飞向石台上的指骨法器。十二枚指骨被金线一一串联,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形,骨缝间渗出的血珠与火焰交融,竟在硝烟中渐渐显露出黑色的字迹。那些字迹顺着金线蔓延,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竟是《唐律疏议》中“谋叛罪”的全文,从“诸谋叛者,绞”到“率部众百人以上,父母妻子流三千里”,每一条都清晰可见,像是在对叛军宣读最后的审判。
“是《唐律》!”蒋师仁震惊地看着空中的字迹,他虽不精通律法,却也在长安时听过《唐律疏议》的威名,“这金线和指骨,竟能显露出律法条文,是天意要定这些叛贼的罪!”
王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知道,这不是天意,是那十二名唐军俘虏的英灵,在用最后的力量控诉叛军的罪行。他抬手示意蒋师仁:“用你的陌刀试试,或许能引出更多线索。”
蒋师仁立刻握紧陌刀,朝着空中的指骨法器劈去。刀锋未及触碰到指骨,刀身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吸力,将之前宫墙浮雕中渗出的金粉尽数吸附而来。金粉在刀面上流转,渐渐凝聚成形,竟化作一幅完整的谱系图——图中用金线标注着长安皇族的联姻关系,从高祖皇帝到太宗皇帝,再到如今的高宗皇帝,每一位皇族成员的联姻对象都清晰可见,其中竟还标注着文成公主与吐蕃赞普的联姻记载,而在谱系图的末端,赫然画着一道被红线划掉的分支,正是刹帝利贵族曾试图与长安皇族联姻却被拒绝的记录。
“原来如此!”王玄策恍然大悟,“刹帝利贵族因联姻被拒怀恨在心,又贪图吐蕃的许诺,才联合起来叛乱,甚至不惜杀害我大唐使团!”
话音刚落,之前被蒋师仁收起的铜佛残核突然从怀中飞出,带着通体的金粉撞向陌刀上的谱系图。金粉与谱系图交融的瞬间,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金光散去,所有人都惊呆了——宫墙外的叛军身上,那些象征着刹帝利贵族身份的黄金甲竟自行脱落,甲叶在空中飞舞、拼接,渐渐组成了一幅完整的舞谱。舞谱中的动作刚劲有力,每一个姿态都带着杀伐之气,正是早已失传的《秦王破阵乐》舞谱!
“《秦王破阵乐》!”蒋师仁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是当年太宗皇帝为纪念平定天下所创的乐舞,后来失传,如今竟在甲叶上重现,“这舞谱中的阵法,正好能用来破解叛军的阵型!”
王玄策还未及细想,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宫墙西侧的地面“轰隆”一声炸开,露出一个幽深的地窖入口。烟尘散去后,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从地窖中传来:“救……救我……”
蒋师仁立刻提刀上前,警惕地盯着地窖入口。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地窖中爬出,他面色苍白,脖颈上挂着一枚青铜钥匙,钥匙上刻着戒日王家族的徽记。“你是谁?”蒋师仁厉声问道,陌刀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少年颤抖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我……我是戒日王的幼子……刹帝利贵族杀了我父亲,把我关在这里快一年了……”他说着,指了指脖颈上的青铜钥匙,“这是我父亲临终前给我的,说……说能打开一个大唐的密匣……”
“大唐的密匣?”王玄策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去年使团遇袭时,除了《大唐西域记》手稿,还有一个随佛骨一同被劫的唐宫密匣——那是太宗皇帝当年赠予戒日王的礼物,里面装着玄奘法师从印度带回的佛骨舍利,以及一封两国友好通商的国书。他立刻走上前,仔细查看少年脖颈上的青铜钥匙,钥匙的形状与他记忆中密匣的锁孔完全吻合!
“你知道密匣被藏在哪里吗?”王玄策急切地问道,若是能找回佛骨舍利和国书,不仅能证明刹帝利贵族的叛乱罪行,还能重新稳固大唐与天竺的关系。
少年点点头,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在……在王宫的佛堂里,被刹帝利贵族藏在佛像的基座下……他们说,等吐蕃援军到了,就把密匣献给吐蕃赞普,毁掉里面的国书……”
王玄策心中一沉,若密匣被献给吐蕃,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转身对蒋师仁说:“蒋校尉,你立刻带一队骑兵去佛堂找回密匣,我留在这里稳住局势,顺便用《秦王破阵乐》的舞谱调整阵型,应对叛军的反扑。”
蒋师仁抱拳应道:“末将领命!”他看了一眼戒日王的幼子,又对王玄策说,“王正使,这少年身份特殊,不如让他随我一同前往佛堂,也好确认密匣的位置。”
王玄策点头同意:“务必保护好他,他是戒日王唯一的后裔,也是证明刹帝利叛乱的关键证人。”
蒋师仁立刻带着少年和一队骑兵朝着佛堂方向奔去,陌刀上的谱系图仍在闪烁,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王玄策则走到宫墙下,望着空中悬浮的《秦王破阵乐》舞谱,心中感慨万千。从去年使团遇袭,到如今集结八千余骑复仇,从发现叛将名单,到找到戒日王后裔,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险,却也处处透着转机——金线显律法,金粉现谱系,甲叶拼舞谱,这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是大唐的国运,也是无数英灵的庇佑。
他低头看了看断足处的金线,此刻金线已重新缠回脚踝,不再发烫,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王玄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艰难,叛军在失去黄金甲后,必然会狗急跳墙,而吐蕃援军也随时可能到来。但他心中已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大唐的尊严,为了那些逝去的英灵,他们必须赢。
远处,城西旧寺的方向传来一阵爆炸声,那是泥婆罗骑兵成功销毁了火药的信号。王玄策抬头望向天空,硝烟渐渐散去,露出一丝微弱的阳光。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集结的骑兵喊道:“所有人听令!按《秦王破阵乐》的舞谱调整阵型,叛军若敢反扑,便让他们尝尝我大唐军阵的厉害!”
骑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彻云霄。王玄策拄着断矛,站在宫墙下,断足虽痛,却站得笔直。他知道,胜利的曙光已在前方,只要找回密匣,拦截住吐蕃援军,这场复仇之战,他们就能赢得彻底。
第四节 :密匣归位
佛堂内的檀香与硝烟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王玄策拄着断矛站在佛像前,戒日王幼子颤抖着指向佛像基座——那里被凿出一个暗格,唐宫密匣的一角正从暗格里露出,鎏金的匣身虽蒙着灰尘,却仍能看出当年唐宫匠人的精湛工艺。蒋师仁已率骑兵守住佛堂四周,陌刀斜指地面,刀刃上的皇族谱系图仍在微光闪烁,像是在警惕着潜在的叛军。
“王正使,就是这里。”少年伸手抚过佛像基座上的裂痕,声音里带着对父亲的思念,“我父亲当年亲手把密匣藏在这里,说只有带着青铜钥匙的人,才能取出它。”
王玄策从少年手中接过青铜钥匙,指尖触到钥匙上的徽记时,断足处的金线突然轻轻颤动。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对准密匣的锁孔缓缓插入——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锁芯应声而开。就在密匣盖子即将掀开的瞬间,匣内突然射出三百道金光,每一道都如利剑般穿透空气,朝着佛堂外飞去。王玄策与蒋师仁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追出,只见那些金光在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竟一一落在宫墙外负隅顽抗的叛将眉心,被击中的叛将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兵刃“哐当”落地,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恐惧。
“这金光竟能精准制敌!”蒋师仁握紧陌刀,眼中满是震惊,“看来这密匣里藏着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简单。”
王玄策俯身捡起一枚从叛将眉心掉落的金粉,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是佛骨舍利的力量,太宗皇帝当年将佛骨装入密匣,不仅是为了两国友好,更是为了震慑心怀不轨之人。如今金光显威,正是在对叛将施以惩戒。”
话音刚落,蒋师仁突然提刀上前,陌刀朝着空中的金光劈去。刀气与金光碰撞的瞬间,佛堂内的墙壁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轰然碎裂,露出藏在其后的一卷残破典籍——那是《大唐西域记》的原本!书页上还留着玄奘法师当年的批注墨迹,只是许多章节被人用墨涂改,正是去年王玄策丢失的那一本。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被涂改的“王族世系篇”批注处,竟渐渐浮现出一行行梵文咒文,字体苍劲有力,正是戒日王亲笔书写的镇国咒文,每一个字都透着庄严与威严。
“是戒日王的真迹!”王玄策激动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典籍,“刹帝利贵族篡改《大唐西域记》,就是为了掩盖他们谋逆的罪行,却没想到戒日王早有预料,在批注中留下了镇国咒文。”
就在这时,之前被蒋师仁收在怀中的铜佛最后残片突然飞出,在空中炸裂开来。佛血从残片中渗出,如金线般缠绕在《大唐西域记》原本上,将戒日王的镇国咒文染成金色。金血与咒文交融的瞬间,空中突然浮现出八个篆书大字,笔锋间带着文成公主特有的温婉与坚定——“以血涤叛,以史正名”。
“是公主的终极裁决!”王玄策眼中闪过泪光,这八个字不仅是对叛军的审判,更是对大唐尊严的扞卫。去年使团遇袭时的绝望、借兵途中的艰难、战斗中的凶险,此刻都化作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站得更直。
佛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蒋师仁立刻提刀戒备,却见几名幸存的刹帝利贵族缓缓走来。他们纷纷割去象征贵族身份的长发,发丝落在地上,像是在宣告曾经的特权烟消云散。为首的贵族手中捧着一卷铁制文书,走到王玄策面前,缓缓跪下,将文书高举过头顶。
王玄策示意蒋师仁上前接过文书,只见铁卷上用梵汉双文刻着“认罪铁卷”四个大字,下面详细记载着刹帝利贵族与吐蕃密谋的全过程,从戒日王病逝后的夺权计划,到杀害大唐使团的具体细节,再到企图炸毁恒河堤岸的阴谋,每一条都清晰可辨,末尾还按着所有幸存贵族的血指印。
“我等糊涂,被吐蕃蛊惑,犯下滔天大罪。”为首的贵族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悔恨,“如今亲眼见到佛骨显威、公主裁决,才知逆天而行终会自取灭亡。这《认罪铁卷》既是我等的忏悔,也是给大唐、给摩揭陀百姓的交代,只求王正使能饶过摩揭陀的无辜子民,不要让他们因我等的罪行遭受苦难。”
王玄策看着跪在地上的贵族,又看了看手中的《认罪铁卷》,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去年使团遇害时的惨状,想起那些逝去的英灵,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烧,可看到贵族眼中的悔恨,以及戒日王幼子期盼的目光,他知道,此刻的裁决不仅关乎复仇,更关乎摩揭陀的未来。
“你们的罪行,本该以死谢罪。”王玄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但念在你们主动认罪,且不愿牵连无辜子民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们一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贵族,“但你们必须交出所有兵权,协助我等安抚摩揭陀百姓,还要将吐蕃与你们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让五印度都知道吐蕃的野心。”
为首的贵族立刻磕头谢恩:“多谢王正使宽宏大量!我等定当遵令,绝不敢再有二心!”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低声说道:“王正使,吐蕃援军还在恒河上游,咱们得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去支援吐蕃骑兵。”
王玄策点点头,将《大唐西域记》原本和《认罪铁卷》收好,又将唐宫密匣递给戒日王幼子:“这密匣里装着你父亲与大唐友好的见证,从今日起,就由你保管。待局势稳定,我会奏请大唐皇帝,承认你摩揭陀新王的身份,让两国重新恢复友好往来。”
少年接过密匣,眼中满是感激:“多谢王正使!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不会忘记大唐的恩情,定会让摩揭陀与大唐世代友好。”
王玄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对蒋师仁说:“蒋校尉,传令下去,留下一部分骑兵协助安抚百姓,其余人随我前往恒河上游,与吐蕃骑兵汇合,彻底击溃吐蕃援军!”
蒋师仁抱拳应道:“末将领命!”他转身走出佛堂,高声传达命令,骑兵集结的号角声很快在摩揭陀王城内响起,与恒河的涛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宣告这场复仇之战即将迎来最终的胜利。
王玄策拄着断矛,最后看了一眼佛堂内的佛像,断足处的金线轻轻颤动,像是在为他祝福。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佛堂,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硝烟带来的阴霾。恒河的风依旧吹拂着,却不再带着血腥气,反而多了几分希望的气息。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仍需全力以赴,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定能击溃吐蕃援军,守护好大唐的尊严,也守护好摩揭陀的未来。
第五节 :金册永铭
恒河上游的风裹挟着水汽掠过摩揭陀王城,宫墙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焦黑的砖石与未干的血迹交织,却在突然亮起的金光中显得不再狰狞。此前射向叛将的三百道金光骤然收束,如游龙般盘旋着撞向宫墙,轰鸣声中,太宗皇帝亲笔所书《圣教序》的拓印赫然显现——每个字都浑厚有力,笔画间竟压着一片叛将脱落的黄金甲,甲叶上的梵文纹路与汉字拓印相互映衬,像是在以大唐文脉审判叛乱之罪。
王玄策拄着断矛走到宫墙下,断足轻轻踏上拓印边缘。脚踝处的金线突然挣脱布条束缚,一端缠上蒋师仁手中的《认罪铁卷》,另一端钻入唐宫密匣的锁孔,将两件信物凌空串联。金线在空中闪烁着微光,渐渐凝成一座微缩的楼阁光影——飞檐翘角、朱漆廊柱,正是长安的凌烟阁!阁中隐约可见二十四功臣的画像轮廓,虽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大唐气象,仿佛在云端见证这场平叛的终局。
“是凌烟阁!”蒋师仁握紧陌刀,声音里满是敬畏,“王正使,这定是太宗皇帝在天有灵,认可咱们平定叛乱的功绩!”
王玄策凝视着云端的光影,眼中泛起泪光。从去年带着二十八人使团出使天竺,到遇袭后仅与蒋师仁两人逃出,再到借吐蕃一千二百骑、泥婆罗七千骑共八千余骑复仇,这一路的艰险与屈辱,此刻都在凌烟阁的光影中得到了慰藉。他抬手示意蒋师仁:“叛军主力虽降,但首恶阿罗那顺尚未擒获,传闻他带着残部往恒河东岸逃窜,咱们需即刻渡河追击!”
蒋师仁立刻应声:“末将领命!”他提刀转身,正要传令骑兵集结,陌刀却突然震颤起来——刀身吸收了此前叛将溅落的全部血迹,暗红色的血珠在刃面流转,竟渐渐凝成墨色纹路。当他挥刀劈向东方恒河方向时,刀身骤然亮起,玄奘法师亲题的八字偈语赫然浮现:“史笔如刀,因果不虚”!
偈语刚一显现,空中的铜佛残片便开始消散。最后的金粉从残片中洒落,如细雨般落在宫墙残垣上,烙下八个金色大字:“王叛既平,唐印永铸”。字迹深入砖石,仿佛要将这场平叛之战永远刻在摩揭陀的土地上,成为大唐与天竺交往史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传我命令!”王玄策高声下令,断足在《圣教序》拓印上重重一踏,“吐蕃骑兵为先锋,泥婆罗骑兵为侧翼,随我即刻渡过恒河,追击阿罗那顺!务必将其擒获,为二十八名使团兄弟报仇!”
八千余骑骑兵立刻响应,马蹄声如惊雷般在王城内外响起。王玄策与蒋师仁率领骑兵赶到恒河岸边时,此前协助销毁火药的泥婆罗骑兵已备好渡船,数十艘木船在浊浪中摇晃,却稳稳地连成一座临时浮桥。吐蕃骑兵率先踏上浮桥,马靴踏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声响,如鼓点般催促着后续部队。
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在浮桥前端,刀身的“史笔如刀,因果不虚”仍在闪烁,为骑兵指引着方向。王玄策则拄着断矛走在中军,目光紧盯着东岸的密林——据投降的刹帝利贵族供认,阿罗那顺带着三百余残部逃入了东岸的丛林,那里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且有几条隐秘小路可通往吐蕃边境,若被他逃入吐蕃,再想擒获便难如登天。
“加快速度!”王玄策高声喊道,断足在浮桥上每走一步,都传来刺骨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慢脚步,“阿罗那顺狡猾多疑,若被他察觉追兵,定会弃路入林,届时更难搜寻!”
骑兵们立刻加快步伐,浮桥在马蹄声中微微晃动,恒河浊浪拍打着船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骑兵的铠甲,却浇不灭他们复仇的怒火。半个时辰后,八千余骑全部渡过恒河,蒋师仁率领先锋骑兵冲入东岸丛林,陌刀劈开拦路的藤蔓,很快发现了地上的马蹄印——印渍尚新,显然阿罗那顺的残部刚离开不久。
“王正使,残部往东北方向逃窜,看马蹄印数量,应是三百人左右!”蒋师仁勒住马缰,回头向王玄策禀报。
王玄策立刻挥手:“分兵三路!吐蕃骑兵追东北方向,泥婆罗骑兵搜两侧密林,我与你率中军跟进,务必将他们包围!”
三路骑兵立刻分头行动,马蹄声在丛林中回荡,惊起成群飞鸟。王玄策与蒋师仁率领中军沿着马蹄印追击,沿途不时看到叛军丢弃的兵器与粮草,显然阿罗那顺的残部已慌不择路。追出约五十里后,前方突然传来兵刃碰撞声——吐蕃骑兵与叛军交上了手!
“冲上去!”蒋师仁一声大喝,拍马提刀冲向前方,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将一名叛军骑兵劈落马下。王玄策也率中军紧随其后,断矛虽不如陌刀锋利,却也接连挑落数名叛军,金线在断矛上缠绕,偶尔射出微光,干扰叛军视线。
叛军本就军心涣散,面对唐军骑兵的猛攻,很快便溃不成军。三百余残部死的死、降的降,唯有阿罗那顺骑着一匹快马,朝着吐蕃边境方向狂奔。蒋师仁见状,立刻拍马追击,陌刀掷出,却只砍中了阿罗那顺的马臀。马匹受惊,带着阿罗那顺跌跌撞撞地冲入一片密林,待蒋师仁追入林中时,早已没了人影——密林深处有一条隐秘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显然阿罗那顺早已知道这条逃生之路。
“可恶!”蒋师仁一拳砸在树上,看着空荡荡的山洞,眼中满是不甘,“竟让这贼子逃了!”
王玄策拄着断矛走进山洞,查看了地上的足迹后,缓缓摇头:“这山洞应是通往吐蕃边境的密道,阿罗那顺定是早有准备。如今天色将暗,密道内情况不明,若强行追击,恐遭埋伏。”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洞外,“况且咱们已平定摩揭陀叛乱,擒获大部分叛将,也算为使团兄弟报了大仇。阿罗那顺虽逃,但他已是丧家之犬,若敢再露面,定能将其擒获。”
蒋师仁虽仍有不甘,却也知道王玄策所言有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叛军头盔,狠狠摔在地上:“若下次再遇到这贼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也已聚拢过来,纷纷向王玄策禀报战果——此战共斩杀叛军两百余人,俘虏一百余人,缴获兵器粮草无数。王玄策点点头,对众人说道:“今日虽未擒获阿罗那顺,但平叛大业已成。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后,即刻返回摩揭陀王城,安抚百姓,清点物资,等候大唐朝廷的进一步指令。”
骑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在丛林中回荡。当王玄策与蒋师仁率领骑兵返回恒河岸边时,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河面上,将浊浪染成金色。就在这时,摩揭陀王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留守的士兵正在王城中央升起唐军战旗!三百面湿透的战旗在风中展开,虽历经战火与河水浸泡,旗面上“鸿胪”二字却依旧清晰如新,像是在宣告大唐的威严与荣光。
王玄策勒住马缰,望着远处的战旗,眼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这场历时数月的复仇与平叛之战,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虽有阿罗那顺逃脱的遗憾,但摩揭陀重回正轨,大唐的尊严得以扞卫,二十八名使团兄弟的英灵也得以告慰。断足处的金线轻轻颤动,像是在为这场胜利庆贺,也像是在期待着未来大唐与天竺更长久的友好往来。
“回王城!”王玄策高声下令,拍马踏上浮桥。蒋师仁与骑兵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再次响起,与恒河的涛声、王城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属于大唐的胜利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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