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有意的…冷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她死死攥着青铜司南,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如纸,指骨凸起似要撑破皮肤。那双曾如寒潭般澄澈的幽蓝眼眸此刻剧烈震颤,眼底深处,精密的空间模型早已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咆哮的混沌深渊,正疯狂蚕食着她残存的理智。干扰…我真的控制不住…
金凡鼻翼翕动,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完全无视她苍白的辩解。他淬毒般的目光骤然转向阿芦,厉声喝道:阿芦!凝神探查她的魔气异动,立刻布下净心莲纹!话音如出鞘利剑,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阿芦瞳孔微缩,短暂的错愕后迅速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手掌贴向心口,一层温润的淡青色光晕自掌心氤氲而出,莲瓣状的光纹在指尖缓缓凝聚,带着净化之力探向冷月颤抖的手腕。光纹靠近时,竟如被无形寒焰灼烧般噼啪作响,微微闪烁起伏,似欲融解万年玄冰。灵息…波动异常剧烈…核心区域如同风暴眼般混乱不堪…阿芦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竭力维持着光纹的稳定,但…魔染气息确在压制范围内,尚未发现本源被深度侵蚀的迹象…
压制?混乱?金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如刮骨钢刀,寸寸剐过冷月毫无血色的脸庞,那混乱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是该死的上古陷阱,还是她自己早已污秽不堪的灵识?阿芦,你的探测不过是隔靴搔痒!当年叛变前三个时辰,检测结果同样是压制良好!冷月自己都亲口承认,神器侵蚀与日俱增!这所谓的暂时压制,难道要拿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去赌?!惨痛的记忆如跗骨之蛆,让他每一个字都淬满了血与火的教训,以及深入骨髓的猜忌。
够了!都他娘的给老子住口!!
宛若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铁山一声怒吼,脚下坚硬如铁的岩石地面应声炸裂,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他铁塔般的身躯猛地转身,面对金凡,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铜铃大的怒目赤红如血,额角青筋虬结暴起,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如同风箱拉扯。
线索?!证据?!老子的耳朵都快被这些狗屁玩意儿磨出茧子了!他的嗓音粗砺如砂石滚动,震得甬道顶部簌簌落下石屑,老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只信一样东西——能把后背安心托付的兄弟胸膛!他蒲扇般的巨臂猛地指向冷月,后者被这无匹气势冲击得身形微晃,脸色愈发苍白,冷月拼了多少次命才把我们从鬼门关拉回来?老子身上这些伤疤,哪一道不够做铁证?!
他又猛地转向金凡,双目圆瞪,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小子挡在我铁山身后的次数还少吗?!生死关头,谁不是浑身浴血滚爬过来的弟兄?!现在仅凭几句捕风捉影的屁话,就想让老子怀疑这些曾与我一同在刀山火海里滚过的性命?!?!?!它们加起来,配得上我兄弟身上的一道伤疤吗?!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双拳紧握,指节嘎嘎作响,背后巨斧斧刃嗡鸣震颤,似欲脱鞘而出,你再敢多说一句混账话,老子当场就把你砸成肉泥!言语间,那份愿为袍泽血战至死的狂怒几乎化为实质,令人窒息。
金凡瞳孔骤缩,眼底寒光凛冽如霜,不退反进。周身无形剑意勃发,如薄雾般弥漫开来,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剑拔弩张之际,一触即发——
铁山!冷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冰锥般刺破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中的疲惫与绝望,仿佛来自万载冰原的寒潮,瞬间浇熄了铁山的熊熊怒火,也让金凡凝若实质的剑意微微一滞。
铁山的信任…金凡的疑虑…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幽蓝眼眸中翻涌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释然,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
她的目光在金凡警惕的眼眸上短暂定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刺痛;随即缓缓移向铁山因狂怒与忠诚而扭曲的粗犷面庞,声音微微颤抖,我体内的烙印,本就是一颗无声的定时炸弹。下一次失控,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就在下一次破阵之时…那时,我手中青铜司南所锁定的,很可能就是你们其中一人。她缓缓松开手,那枚沉重的青铜司南一声坠落在冰冷坚硬、布满古老刀痕的石地上,溅起几点火星,声音在死寂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刺耳。我不能…不能再用你们的性命,去赌这所谓的暂时压制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化作一声低微的呜咽,等我能真正掌控它…或者…死字,终究被她死死咬在苍白的唇齿间,未曾吐露。
她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走向通道深处那浓稠如墨的幽影。她的脚步很轻,却仿佛踏碎了这支队伍历经生死才凝聚起来的信任主梁。甬道深处,潮湿的石壁渗出幽绿磷光,映照着扭曲的古墙雕刻,那些狰狞的兽首图案仿佛活了过来,裂开一张张嘲笑的大嘴。
冷月!阿芦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挽留,却被金凡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所阻。金凡冷硬如石的侧脸,像一道无形的禁令,冻结了所有人追回她的念头。铁山暴突的双目死死瞪着那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瘦削背影,胸中狂怒的烈火虽未完全熄灭,却有一股更深沉的痛苦如岩浆般迅速蔓延,从喉咙烧至四肢百骸,灼得他再也吼不出一个字。通道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石缝中水滴坠落的单调声响,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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