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的风声,郑勤跃不是没有听见。
起初是行政部门的小刘,在安排差旅时自然而然地问道:郑总,这次去深圳参展,需要为您和马总监预订套房吗?
接着是合作多年的供应商,在饭局上举杯敬酒:郑总好福气啊,马总这样又能干又体贴的贤内助,真是羡煞旁人。
就连新来的实习生,都会在电梯里怯生生地打招呼:郑总好,马总好。
郑勤跃尝试过解释。第一次,他认真地告诉行政总监:我和马总监只是同事关系,以后不要做这种安排。
马悦知道后,眼眶微红却强颜欢笑:勤跃,你别怪他们,都是我自己不注意分寸。
看着她这副模样,郑勤跃准备好的说辞都咽了回去。
渐渐地,他放弃了纠正。毕竟每次解释,都要面对马悦受伤的眼神,还要费尽口舌向旁人说明。而马悦在工作上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她总能提前想到他需要的资料,在他为项目焦头烂额时给出关键建议,就连应酬时也总能恰到好处地替他挡酒。
更重要的是,郑勤跃发现自己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贤内助的形象。在商务宴请时,马悦总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客户之间;在公司管理上,她又能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弥补他的粗疏。有她在的场合,再难缠的客户似乎都变得好说话了。
某次酒会后,微醺的郑勤跃看着正在为他整理文件马悦,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父母不会再整天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至少,在旁人眼中,他也是个有的人了。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当客户开玩笑说郑总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时,他只是举杯笑笑;当下属汇报工作时习惯性地说马总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时,他也不再反驳。
这种沉默,在马悦和所有人看来,都成了默认。
公司里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财务部的报销单,没有马悦的签字就迟迟无法拨款;人事任命必须经过马悦的;就连郑勤跃的日程安排,都要先经过马悦的审核。
而郑勤跃却沉浸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马悦精心编织的网里。他以为这只是职场默契,却不知道在所有人眼中,马悦早已是名正言顺的郑太太。
只有马悦自己知道,这场战役还远未结束。在没有真正成为郑太太之前,她一刻都不能放松。但至少现在,她已经成功让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设定,包括郑勤跃自己。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2014年夏末。马悦细数这段时光:从2013年那个秋天在投资峰会上与郑勤跃初遇,到如今在跃动科技站稳脚跟,甚至被默认为准郑太太,每一步都走得精准而稳妥。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勤跃,你看这张画。某日加班后,马悦不经意地拿出手机,屏保是个小女孩的蜡笔画,宝宝画的,她说画的是妈妈在办公室工作的样子。
郑勤跃瞥了一眼,画上的小人儿确实有几分马悦的神韵。孩子画得不错。
是啊,马悦轻叹一声,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伤感,宝宝从小就懂事。以前在王家的时候,她奶奶总说要是男孩就好了,宝宝听了也不哭闹,反而更努力地表现自己。
这样的片段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是马悦接电话时温柔的语气:宝宝乖,妈妈在加班,你要听姥姥的话。挂断后对郑勤跃无奈一笑:孩子想我了,非要听听妈妈的声音。
有时是发现的奖状:这次幼儿园绘画比赛又得了一等奖。老师都说,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少见。
郑勤跃虽然从未表态,但马悦能感觉到,他对这个话题不再像最初那样回避。她刻意只用这个称呼,既显得亲昵,又为将来让孩子改口叫郑勤跃埋下伏笔——反正这个称呼,随时可以换成任何一个名字。
与此同时,马悦与王本源一家的矛盾日益激化。
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电话里,王本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女儿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你了!
马悦冷着脸,语气却格外平静:我在为我们的未来打拼。你要是真为语馨好,就该支持我。
挂断电话,她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眼神渐冷。这段婚姻从来都只是跳板,如今是时候脱身了。她要彻底摆脱王家,而且必须利益最大化。
周末,她亲自去幼儿园接女儿。看着孩子与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马悦心中泛起一丝难得的柔情。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血脉的延续。
宝宝,想不想和姥姥住?她蹲下身,为女儿整理衣领,姥姥家附近有个很大的游乐场。
孩子天真地点头:
马悦微微一笑。把孩子送到母亲那里,既能全了她做母亲的心意,又能借此机会与王家划清界限。更重要的是,她要让郑勤跃在不知不觉中接纳这个孩子。反正现在只叫,等将来时机成熟,随时可以让孩子改名换姓。
毕竟,一个懂事又优秀的孩子,总比一个带着前夫姓氏的拖油瓶来得讨喜。
至于王本源那边,她早已想好对策。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净,还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窗外华灯初上,马悦的侧影在玻璃上显得格外坚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开启新的篇章,而这个孩子,将是通往那个篇章的重要棋子。
王本源不是没有察觉马悦的变化。
自从她跳槽到跃动科技,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从前还会在下班后跟他聊聊工作琐事,现在要么绝口不提公司的事,要么开口闭口都是如何英明果断。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行头却越来越贵。那条爱马仕丝巾,绝不是她一个财务总监的正常消费水平。
悦悦,我们谈谈。某个难得都在家的晚上,王本源拦住正要进书房的马悦。
马悦看了眼手表,眉头微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个报表要看。
就十分钟。王本源坚持,是关于语馨的。
宝宝在妈那里很好。马悦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要是真关心她,就不会连幼儿园的学费都要拖。
这话像一记闷棍打在王本源心上。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样的场景接连上演了几次。有时王本源想问问她新工作的情况,有时是想商量把孩子接回来住,但每次都被马悦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她不是要加班,就是要应酬,后来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说没必要谈。
最让王本源寒心的是孩子的事。自从马悦把语馨送到姥姥家,就再也没接回来过。每次他提出要去看看女儿,马悦总是说:妈带得很好,你别去添乱。
这天晚上,王本源看着母亲在空荡荡的儿童房里发呆,心里一阵酸楚。老人每天都会把孙女的玩具擦得干干净净,把小裙子叠得整整齐齐,可那个甜甜叫着的小人儿,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王本源走进儿童房,轻声说,您回山东老家住段时间吧。爸一个人在家也挺寂寞的。
王母愣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可是语馨......
语馨在姥姥那里挺好的。王本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回去散散心,等语馨回来了,我再接您回来。
他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马悦的变化太明显了,明显到连设计院的同事都隐约听到些风言风语。他把母亲支回老家,是不想让她目睹可能发生的难堪。
三天后,王本源把母亲送上了回山东的高铁。站台上,老人反复叮嘱:等语馨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
王本源点头,目送列车远去,心里空落落的。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会让他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女儿。
而此时的马悦,正在郑勤跃的办公室里,笑靥如花地汇报着最新的财务数据。对她来说,王本源和那个家,早已是亟待摆脱的过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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