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播下的那颗种子,在督军府后院这片肥沃而扭曲的土壤里,悄然生根发芽。
关于苏会长千金苏婉清的流言,如同无声的瘟疫,在女眷们惶恐又嫉妒的心中蔓延。二姨太表面上依旧端庄持重,指挥着下人筹备晚宴事宜,但眼底的焦虑却一日深过一日。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往书房送补汤、点心,试图巩固那点早已淡薄的情分。其他几位姨太也各显神通,或明或暗地打探着消息,府里暗流涌动。
这股暗流,终究还是惊动了沈阎。
他何等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府内气氛的异常,以及那些若有若无飘到他耳边的、关于“苏小姐”的议论。这让他本就因军务繁忙而烦躁的心情更添一层阴郁。他对什么商会千金毫无兴趣,更厌恶后宅这些女人搬弄是非、妄加揣测。
这日晚间,他处理完军务,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棠苑,而是信步走到了二姨太的院子。
二姨太惊喜万分,连忙殷勤伺候。沈阎坐在堂屋太师椅上,接过她奉上的茶,却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状似无意地问道:“近来府里,似乎有些不太平?”
二姨太心中一紧,强笑道:“督军说笑了,府里一切都好,姐妹们也都安分守己。”
“是么?”沈阎抬眸,目光如电,直直射向她,“我怎么听说,都在议论什么苏会长家的千金?”
二姨太脸色微变,知道瞒不过,只好斟酌着词句:“下面的人……也是听风就是雨,胡乱嚼舌根子。许是……许是觉得苏小姐家世好,又留过洋,与督军您……更为般配些。”她小心翼翼地将流言导向了“般配”而非“有意”,试图撇清自己。
沈阎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们来操心?”他站起身,语气冰冷,“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下面的人。再让我听到这些无稽之谈,决不轻饶!”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二姨太一人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
沈阎带着未消的怒气,径直来到了棠苑。
云棠正坐在窗边,就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低头绣着一方帕子——这是系统建议的、符合她身份且能打发时间的活动。听到脚步声,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看到是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怯怯地行礼。
沈阎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她穿着素净的月白旗袍,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昏黄的灯光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外面那些争风吃醋、心思各异的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心中的烦躁奇异地平息了些许。至少,这个女人目前看来,还算安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动手,而是伸手拿起了她放在小几上的绣绷。帕子上只绣了半朵海棠,针脚细密,看得出用了心。
“还会这个?”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云棠低着头,细声回答:“在家时……学过一点。”
沈阎放下绣绷,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他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凉意,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这副温顺的皮囊,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外面那些闲话,”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跟你有没有关系?”
云棠的心脏猛地收缩,但她早已准备好应对。眼中迅速积聚起水汽,带着全然的委屈和一丝被冤枉的恐惧,用力摇头:“没……没有!督军,我整天待在院子里,哪里敢……哪里敢议论这些……”
她的反应真实而无辜,符合她一贯胆小怕事的人设。
沈阎审视了她片刻,似乎没有发现破绽。他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些许:“量你也没这个胆子。”他顿了顿,又道,“晚宴那晚,你就待在房里,不必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明确禁令。云棠心中焦急,面上却只能顺从地点头:“是。”
然而,沈阎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离开,反而在榻上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过来。”
云棠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
“揉揉。”他闭着眼,命令道。
云棠依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按上他的太阳穴。她的指尖微凉,力道轻柔。沈阎没有动,任由她动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一刻,云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其他女眷是不同的。沈阎或许暴戾,或许将她视为玩物,但在心烦意乱之时,他似乎……下意识地会选择来到她这里,寻求片刻的安宁。这种特殊的“待遇”,不知是福是祸。
次日,负责晚宴采办事宜的管事拿着清单来棠苑请示——并非请示云棠,而是按规矩告知一声,同时送来一批宴会需用的、暂存于各院的瓷器摆设。
云棠看着那些被小心翼翼搬进来的、精美却略显过时的景德镇花瓶,心中忽然一动。
她叫住正要离开的管事,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软:“王管事……我……我听说现在西洋有一种玻璃花瓶,插花特别好看……晚宴用那个,会不会……更时新些?”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完全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又试图讨好卖乖的小女人形象。
王管事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云棠。这位新姨太容貌极盛,却不想还有点小心思。他斟酌着回答:“云姨太有心了。只是这玻璃花瓶需得从上海订购,路途遥远,怕是赶不及晚宴。”
云棠脸上适时地露出失望的神色,低下头,绞着衣角:“这样啊……那……那算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抬起头,眼睛微亮,“那……能不能请个会插西洋花的匠人来?我……我在家时听人说过,那种插法,又大气又别致……”
她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且是为了晚宴增光添彩,姿态又放得极低。王管事想着督军对此女似乎有些不同,便卖了个顺水人情,躬身道:“云姨太这个主意好,小的这就去打听,看看能不能请到这样的匠人。”
云棠感激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真正的目的,并非花瓶或花艺。而是借由引进“西洋花艺”这个由头,为苏婉清的出场创造一个合理的“契机”。苏婉清留洋归来,见识广博,若在晚宴上对颇具新意的西洋花艺发表一些见解,无疑会比生硬的介绍更能引起沈阎的注意。
这是一步闲棋,能否生效尚未可知。但云棠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在沈阎严密的看守和禁令下,为任务的完成铺路。
她看着王管事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那方被高墙围住的、狭小的天空。
距离晚宴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必须用最细微的震动,去撬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命运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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