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无声的指令,在人皇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化作了淬毒的匕首,即将刺破这凝固的死寂。
那几名一直低着头,伪装成低阶文官的身影,体内的法力已经提至巅峰。
他们是死士。
是某些人,或者说,是阐教安插在朝歌最后的、也是最隐秘的獠牙!
他们的目标,不是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是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用自己的死亡和鲜血,坐实帝辛“魔君”的名号!
只要他们出手,只要帝辛反击,血溅当场,那么“魔君滥杀”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
杀机,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他们肌肉绷紧,即将暴起发难的千分之一刹那。
宝座之上,那个慵懒靠着、似乎正饶有兴致欣赏着费仲丑态的帝辛,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扫了过来。
没有杀意。
没有警告。
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道目光,就像是永恒的夜空,倒映着星辰的生灭,漠然,高远,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可当这道目光落在几名死士身上的瞬间。
“嗡——!”
他们的神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太古神锤狠狠砸中!
准备爆发的法力,瞬间凝固,倒灌而回,在经脉中疯狂冲撞。
即将踏出的脚步,仿佛被灌注了亿万均的水银,沉重得连抬起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他们的身体,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的眼中,那片冰冷的杀意,在顷刻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淹没,只剩下最原始的、对于生命层次绝对压制的战栗!
神!
魔!
那是凡人永远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领域!
他们甚至连让对方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仅仅一道余光,便将他们所有的勇气、决心、乃至生命本身,都彻底镇压!
帝辛的目光,一扫而过,便再也没有停留。
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大殿中央。
因为,新的“麻烦”,来了。
就在费仲被逼问得心神崩溃,丑态百出,即将彻底暴露所有秘密的关头。
“大王——!!”
一声苍老而悲怆的嘶吼,再次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是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张恪。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重新爬起,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已经满是纵横的泪水。
他看着宝座上那个威严与魔性并存的君王,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质问,只剩下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与决绝。
“老臣……不辩魔功正邪,不问西岐对错!”
张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却带着一种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的执拗。
“老臣只知,人皇乃人族表率,一言一行,皆为天下法!”
“您若以魔功治国,天下之人,是否皆可效仿?届时,为求速成,人人修魔,父子相残,手足相食,我人族之地,将化为九幽鬼蜮啊!”
“此风,断不可长!”
他猛地一撩朝服下摆,再次重重跪下,这一次,他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金砖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鲜血,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
“老臣今日,愿以这残躯,以这一腔热血,血谏人皇!”
“恳请大王……废除魔功,重归正道!!”
“若大王不允……”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刚烈。
“老臣,便长跪于此,血染金殿,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这已经不是劝谏了。
这是逼宫!
是用一个忠臣的性命,用最悲壮,最惨烈的方式,来逼迫君王做出选择!
一瞬间,整个大殿的气氛,从对奸臣的审判,骤然转向了对帝辛的道德拷问!
跪在前方的费仲,眼中绝望的死灰,瞬间被狂喜的火光所取代!
天助我也!
这个老东西,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立刻与尤浑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毫不犹豫,立刻跟着嘶声哭喊起来:
“张大夫忠肝义胆!我等附议!”
“请大王废除魔功,安天下臣民之心啊!”
他们的哭喊,就像是一根导火索。
那些原本就对帝辛魔功心存疑虑,此刻又被张恪的刚烈所感染的忠臣、老臣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砰!”
一名御史大夫跪了下来:“臣,附议!”
“砰!”
又一名太常寺卿跪了下来:“恳请大王,三思啊!”
“砰!”“砰!”“砰!”
沉闷的跪地声,此起彼伏。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大殿之内,竟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全都跪倒在地,朝着九龙宝座上的帝辛,发出了同样的请求。
“恳请大王,废除魔功!”
“恳请大王,重归正道!”
声浪汇聚在一起,充满了悲壮与决绝。
他们用自己的膝盖和忠诚,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帝辛牢牢困在中央。
杀?
这些人,个个都是三代老臣,忠心耿耿,在朝中门生故吏遍布,声望极高。杀了他们,等于自断臂膀,更会坐实“暴君”、“魔头”之名,人心尽失!
不杀?
任由他们长跪不起,甚至血溅当场?那他这个刚刚才挽救了王朝的人皇,威信将瞬间扫地,朝政再也无法推行!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用“忠诚”作为武器,将帝辛推到两难绝境的阳谋!
费仲和尤浑跪在人群中,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斗啊!
闹啊!
闹得越大越好!
只要帝辛和这些老顽固斗起来,他们的罪责,自然就被掩盖过去了!
然而。
九龙宝座之上。
面对这近乎“满朝文武逼宫”的场面,帝辛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怒意。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叹息,一丝怜悯,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淡漠。
他缓缓地,从那张汇聚了人族无尽气运的皇座上,站了起来。
咚。
咚。
咚。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了那九十九级白玉阶梯。
他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那股交织着皇威与魔威的恐怖气场,随着他的走动,弥漫在整个大殿。
跪在地上的百官,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正缓缓从他们头顶碾过。
他们的头颅,埋得更深了。
他们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帝辛走下高台,无视了所有人。
他径直走到了那位以头抢地、血流满面的老臣张恪面前。
在所有人惊骇、不解的目光中。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亲自将这位“逼宫”的老臣,从地上缓缓扶起。
这个动作,轻柔而坚定。
充满了与他身上那股霸道魔气截然相反的……尊重。
张恪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帝辛那双深渊般的魔瞳。
“老爱卿……”
帝辛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你的忠心,朕,看到了。”
他叹息一声,目光扫过下方跪倒的一片官员。
“但忠心,不能被蒙蔽了双眼。”
“忠心,更不能成为他人手中的刀。”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扶着张恪手臂的手掌中,一丝微不可查,却精纯到了极点的黑色气劲,悄然渡入了老臣的体内。
那是魔皇不灭体的本源之力。
至阳至刚,霸道绝伦,却又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嗡!”
张恪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从手臂涌入,刹那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他因年老而堵塞的经脉,瞬间被冲开!
常年折磨他的风湿骨痛,消失了!
因为忧心国事而积攒的沉珂旧疾,消融了!
就连他那双昏花的老眼,也在瞬间变得清明无比!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鲜活!
张恪的身体,剧烈一震!
他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年轻了二十岁!那股旺盛的生命力,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这……这是……
他骇然地看着帝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阴邪的魔气?
这分明是比任何仙丹妙药都要神奇的无上生机!
帝辛松开了手,任由张恪自己站在那里,感受着身体的惊人变化。
而后,他转过身,面向所有跪着的官员,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众爱卿,你们的担忧,朕明白。”
“你们怕朕堕入魔道,为人族招来浩劫。”
“但朕想问你们一句,何为正?何为魔?”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振聋发聩的质问!
“仙神高坐九天,视万民为蝼蚁,肆意摆弄人王废立,此为正道?”
“诸侯心怀叵测,勾结外敌,欲颠覆我大商江山,分裂我人族天下,此为正道?”
“朕,以一人之力,退百万敌军,斩仙神,擒逆首,护我朝歌子民,守我人族尊严,反倒是魔道了?”
“这是谁家的道理!”
“这又是谁定的正邪!”
一句句质问,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些跪着的忠臣,脸上全都露出了羞愧与茫然之色。
是啊。
他们只看到了帝辛身上的魔气,却忘了,正是这股力量,刚刚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帝辛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平缓。
“朕知道,空口白言,难以服众。”
“朕也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是真忠,有人是假忠,更有人……是通敌叛国的奸贼!”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费仲和尤浑。
两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一眼,瞬间浇灭!
帝辛收回目光,对着满朝文武,下达了最终的旨意。
“明日!”
“同样是这座人皇殿,同样是这个时辰。”
“朕,会向天下,公布西岐叛乱的全部真相!”
“届时,谁在勾结阐教,谁在出卖大商,谁在暗中谋划着颠覆我人族江山,所有通敌卖国的证据,朕,都会一一摆在你们面前!”
“到那时……”
帝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是忠是奸,是人是鬼,自有公断!”
“你们,也自然会明白,朕这一身力量,究竟是为了守护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那些跪着的忠臣们,脸上瞬间露出了释然与期待。
人皇没有怪罪他们!
人皇还要拿出证据,证明一切!
这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台阶下!
“老臣……遵旨!”
身体发生巨变,心神更是受到极大冲击的张恪,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帝辛深深一拜,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与信服。
“臣等,遵旨!”
其余官员也纷纷响应,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逼宫”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帝辛展现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盖世的武力。
更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帝王心术!
他缓缓走回白玉阶梯,目光越过重新站好的百官,最终,落在了那两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的身影之上。
“费大夫,尤大夫。”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两柄冰锥,刺入了他们的骨髓。
“希望你们今晚……”
帝辛微微一顿,嘴角的弧度,充满了残忍的玩味。
“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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