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愧母身上爆发的金光越来越盛,像个小太阳,刺得人眼睛发疼。那些穿透她身体的粗大锁链,一根接一根地崩断、碎裂,化作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每断一根锁链,她身上的气息就强上一分,那是一种纯粹的、温暖的,却又带着决绝意味的母性力量。
下方黑洞里,龙怨之魄——獠牙魄的咆哮声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嘶吼。它感觉到困住它的牢笼正在瓦解,但更让它恐惧的是,那个一直被它压制、汲取的“母性之魂”,此刻爆发出的力量,竟然在反过来净化、消融它的怨念!
“不——!你这懦弱的残魂!凭什么反抗我!”獠牙魄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漆黑的、如同实质的怨气从黑洞深处疯狂涌出,化作无数狰狞的鬼爪和扭曲的面孔,试图冲破金光的封锁,重新将温柔愧母拖回去。
阿阮手腕上的血还在流,脸色白得像纸,但她站得笔直,用自己引动的“至愧之情”支撑着母亲,也抵抗着那滔天的怨念冲击。她能感觉到,母亲虽然挣脱了大部分锁链,但神魂深处,依旧与那獠牙魄有着斩不断的联系,那是同源一体的羁绊。
破军·骁的刀舞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光幕,将漏网的怨气鬼爪劈散,煞气与怨念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玄溟·生的水幕不断被侵蚀又不断重组,小脸上满是汗水。赤阳·昭的晶藤死死缠绕住几股试图绕过防线的怨气,晶藤上传来被腐蚀的刺痛感。明夷·赦的心灯光芒稳定地照耀着,为大家驱散着怨念带来的冰冷和绝望。小桃紧紧抱着开始低声哭泣的扶桑·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白璎和敖璃也全力出手,狐火与龙气交织,抵挡着最猛烈的怨气冲击。
就在这时,挣脱了大部分锁链的温柔愧母,低头看向了下方疯狂翻涌的黑暗,看向了那个与她一体同源、却充满毁灭欲望的“自己”。
她的眼神复杂无比,有痛苦,有悲伤,有无奈,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深沉的、带着释然的平静。
她收回目光,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阿阮,嘴角竟然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却又带着诀别意味的笑容。
“阮儿……你做得对。”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娘……一直想错了。”
“总想着牺牲,想着镇压,想着用一条命换另一条命……却忘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毁灭,而在……守护和承担。”
她的目光扫过奋力抵抗的星子们,扫过阿阮流血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变得更加坚定。
“这纠缠了无数年的怨与愧……这阴阳失衡的祸根……今日,该彻底了结了吧。”
话音未落,她周身那耀眼的金光猛地向内收敛!不是消散,而是全部凝聚到了她的神魂核心!连同阿阮引动的那浩瀚的“至愧之情”,以及她自己那份深沉无悔的“母爱”,三者疯狂地交织、压缩、融合!
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而古老的法则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以我残魂为引!”
“以天下至愧为念!”
“以永世沉沦……换阴阳重定!”
她发出一声清叱,整个神魂化作一道璀璨无比的金色流光,不是冲向阿阮,也不是攻击下方的怨魄,而是……义无反顾地、主动地,投向了那翻涌着无尽怨毒的黑暗深渊!
“娘——!”阿阮嘶声大喊,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
那道金色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没入了漆黑的怨气之中!
“不!你这疯子!滚出去!”獠牙魄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可已经晚了。
金光在黑暗深处猛地爆开!不是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奇异的……融合与转化!
无数道更加凝实、更加古朴、闪烁着复杂符文的全新金色锁链,以那爆开的金光为中心,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疯狂蔓延、缠绕、锁死!
这些新的锁链,不再是冰冷无情的外力封印,而是由“愧母之魂”、“至愧之情”、“无悔之爱”凝聚而成的……“愧之金锁”!
它们缠绕住的,不仅是那滔天的怨念,更是将温柔愧母自身那最后一点残魂,与那龙怨之魄,牢牢地、永久地锁在了一处!
黑暗的翻涌迅速平息,怨毒的嘶吼变成了绝望而微弱的呜咽,最终彻底消失。
整个巨大的黑洞,被一张无比庞大、闪烁着温暖却坚定金光的锁链大网彻底覆盖、封印。那金光缓缓流转,带着一种悲伤,却又无比安宁的气息。
锁链网的中央,隐约还能看到温柔愧母最后那带着微笑和肯定的面容虚影,一闪而逝。
永锁龙怨。
她选择了与这怨魄同归于尽,不,是同归于“锢”。以自身永世沉沦、不得超生为代价,将那足以颠覆阴阳的祸患,彻底封死在了这龙狱的最深处。
空间的震动停止了,令人窒息的压力也消失了。
只剩下那张缓缓旋转的、巨大的金色锁链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那空荡荡的黑洞,看着那封印了一切的金色锁链,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感觉不到疼。
心里空了一大块。
母亲……这次,是真的,彻底离开了。
为了她,也为了这阴阳平衡,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流血的伤口上,带着温润的生机,是扶桑·梧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小手,那轮回木心的力量缓缓注入,伤口开始缓慢愈合。
破军·骁收起了刀,默默站在她身后。玄溟·生、赤阳·昭、明夷·赦,还有抱着扶桑·梧的小桃,都围了过来。
没有人说话。
阿阮抬起头,看着孩子们担忧的脸,又看向那金色的封印。
她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擦去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迹,眼神一点点重新变得坚硬。
母亲走了。
可路,还得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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