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峰话音未落，那阴鸷老道与背刀壮汉便觉一股无形巨力轰然压身！
两人脸色剧变，只来得及催动护体灵光，便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胸口一闷，鲜血狂喷，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残破的墙壁上，撞出两个人形凹坑，筋骨不知断了多少，瘫软在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筑基初期与金丹初期，差距如同云泥。墨峰甚至未曾动用神通，仅仅是一丝外放的气机，便已不是他们所能承受。
广场周围瞬间死寂。那些原本还存着看热闹或是捡便宜心思的人，此刻全都噤若寒蝉，面露骇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这才明白，眼前这看似普通的青年，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墨峰看都未看那两只死狗，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惊恐的面孔。无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走吧。”他对身旁犹自带着愤懑之色的紫娟说道。
两人不再停留，在无数道敬畏与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这片充斥着混乱与罪恶的小镇。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看不见那小镇的轮廓，紫娟才忍不住开口，语气中仍带着不解与气愤：“首领，那些人……他们也是人类，为何会变得如此……如此不堪？比丧尸还要令人作呕！”
她自幼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中长大，即便经历了末世初期的混乱，后来也一直待在秩序渐复的栖霞山，何曾见过如此赤裸裸的人性之恶。为了些许资源，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同类下手，视人命如草芥。
墨峰脚步未停，目光望着前方苍茫的废土，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你以为，末世之前，人心便尽是光明么？”
紫娟一怔。
“弱肉强食，趋利避害，乃是生灵本性，亘古未变。”墨峰继续道，“只不过，太平盛世，有律法、道德、秩序这些外物约束，将这份本性压制、粉饰。而如今末世，秩序崩坏，枷锁尽去，本性便暴露无遗。你所见之恶，并非新生，只是不再掩饰罢了。”
他顿了顿，侧头看了紫娟一眼：“你觉得他们不堪，是因为你仍以旧世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然而在这废土，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义。道德、情感，在某些时候，是奢侈品，甚至会成为催命符。”
紫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可是……可是我们栖霞山，不也在努力建立秩序，互帮互助吗？”
“那是因为我们有能力建立秩序，有能力让大部分人不必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挣扎，有能力让互助带来的利益大于掠夺。”墨峰语气依旧平淡，“若栖霞山也如那小镇般资源匮乏，朝不保夕，你以为，人心又能比他们好上多少？”
“并非要你认同他们的行为，而是需得明白，这便是人性在绝境下的常态。慕强、自私、逐利，乃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你若看不清，依旧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待，日后难免吃亏，甚至可能连累整个栖霞山。”
紫娟娇躯微震，脑海中闪过小镇中那些麻木、凶狠、贪婪的面孔，又想起栖霞山内虽然也有竞争，但总体和睦、充满希望的氛围。两者对比，天差地别。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并非人性本恶，也非人性本善，而是环境塑造了行为。在绝望的土壤里，很难开出善良的花。栖霞山的存在，正是为了创造一片能让善意与秩序生存的土壤。
“接受这世界的残酷，并非要你变得同样残酷。”墨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而是让你看清真相之后，知悉险恶，方能更好地守护珍视之物。让你明白，栖霞山的那份安宁来之不易，需以更强大的力量去扞卫。让你懂得，与人交往，既要看到其善，也需防备其恶，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真正成熟之人，并非只识甜味，而是能品尽人生百味，知晓光明之可贵，亦明了黑暗之常在。既能与同道把酒言欢，亦能对敌人雷霆手段。只信真理，只尊规律，顺应他人之本性，克制自身之惰性与软弱。”
紫娟听着这番话，心中的愤懑与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与明悟。她抬头看向墨峰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忽然觉得，首领肩上的担子，远比她想象的要重。他看得如此透彻，却依旧在努力为栖霞山撑起一片天。
“我明白了，首领。”紫娟轻声说道，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会记住今天所见，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看清这世界，然后……更好地去守护我想守护的。”
她不会变成那些她所厌恶的人，但她会收起不必要的天真与幻想，以更成熟、更强大的姿态，去面对这个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墨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有些道理，需得亲身经历，方能真正领悟。
两人不再交谈，默默前行。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映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上。紫娟的心境，却与初离小镇时已然不同。那场令人作呕的冲突，那番直指人心的开导，如同一次淬火，让她褪去了些许稚嫩，增添了几分坚韧与清醒。
这废土，便是最好的课堂。而成长，往往伴随着痛苦与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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