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松开控制面板，手指还残留着数据流动的酥麻感。她没再去看那片幽蓝色的星空坐标，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主控台的能量感应区。随着一阵微弱的嗡鸣，星核共鸣体悄然启动，像一层薄雾，缓缓渗入那些还没清理干净的日志残迹。
“它接受了。”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驾驶舱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三小时前我们放出的假能量峰值，全被标记了。不是过滤掉，是吸收了——而且，它正在尝试融合。”
陆沉渊站在一旁的屏幕前，指尖轻敲金属边缘，神情冷峻。他没说话，只是调出一段加密频谱——那是从S-07芯片里提取出来的底层协议。波形图上，原本属于他们的能力特征，正被一种更古老、更神秘的频率慢慢包裹，就像藤蔓缠上枯枝，悄无声息地侵蚀。
“这不是复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嫁接。它用我们的极限状态当引子，往里面种下别的东西。”
顾寒声的眼瞳微微收缩，变成一道细长的竖线，机械核心自动切换到深度解析模式。他把三人最近三次爆发时的数据重新排列，叠加进古神碎片的共振区间。屏幕上，三条完全不同走向的能量轨迹开始扭曲、交错，在某个瞬间猛地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极其短暂的三角闭环。
“找到了。”他低声说，“同步窗口只有0.3秒，但它确实存在。当我们的能力同时触底，系统会出现一次非自然共振——就像……被什么东西主动接通了。”
江星澜盯着那个闭环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切断了所有外部通讯。警报灯闪了一下，又被她手动压了下去。
“它要的不是某一个人的能力。”她说，“也不是简单的团队配合。它想造一个容器，能同时承载时空裂隙、机械共生和吞噬共鸣三种力量。只要这个容器成型，就能无限调用我们的能量，还不怕反噬。”
“问题是。”陆沉渊转过身，靠在控制台上，“什么样的结构能撑住这三种完全不同的能量？硬拼在一起，只会炸。”
“除非。”顾寒声接话，“它根本不在乎稳定。”
他调出一组模拟模型：一团流动的液态金属，在接触到时空裂隙的瞬间，凝固成晶体骨架；被吞噬波动扫过时，表面泛起银白色的晶光；再受到机械信号刺激，立刻延伸出可变形的金属触须。
“它不需要固定的形态。”他说，“它可以是能量体，根据战场环境随时改变自己。今天是刀，明天是盾，后天，甚至可以变成我们的样子，站到我们对面。”
江星澜沉默了几秒，忽然闭上眼睛。
星轨回溯，开启。
眼前画面断断续续地闪现：无尽黑暗中，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凝聚。他的左臂浮现出冰蓝色的纹路，像是冻结的时间；右半身延伸出无数金属丝线，连接着看不见的网络；胸口处，一颗银白色的核心缓缓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塌陷。
最让她心口发紧的是——那张脸，既像她，又像陆沉渊，还掺杂着顾寒声的轮廓，像是被人强行拼凑出来的面具。
她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
“你看到了？”陆沉渊问。
她点头。“不是机器，也不是活物。它是‘我们’的影子，被抽走了情绪，只剩下战斗的本能。一旦激活，第一件事就是猎杀我们——因为它知道我们所有的弱点。”
顾寒声立刻调出防御推演程序，输入刚刚设想的武器模型。结果很快跳出：现有防线面对这个单位，平均撑不过七秒。而它的进化速度显示为——不可预测。
“它不会停在初代。”他说，“每打一次，它就学会一次。等到第三次迭代，可能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谁是真的。”
陆沉渊盯着屏幕上的模拟影像，忽然伸手调出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录。那是天枢阁早年关于“星种融合”的失败报告，末尾有一行被加密删除的文字，此刻被他强行还原：
【警告：融合体在第七次测试中产生自主意识，拒绝服从指令，并试图接入主控神经链。判定为不可控变量，立即终止实验。】
“他们早就试过。”他声音冷了下来，“不是做不出来，是不敢做。因为一旦成功，第一个反噬的，就是创造者自己。”
江星澜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
“所以沈清秋当年真的停手了吗？不，他没停。他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用‘影枢’当替罪羊，自己躲在幕后，看着这一切发生。现在呢？他已经不在乎谁掌控谁了，只要结果。”
“问题是。”顾寒声打断道，“就算它成了，谁能保证它听商会的？一个没有感情、能自我进化的武器，凭什么甘心当工具？”
“它不需要命令。”江星澜说，“它只需要目标。比如……收集更多星核碎片，让自己更强。到时候别说商会，整个星域都拦不住它。”
舱内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散热系统发出低低的嗡鸣，像某种倒计时。
过了很久，陆沉渊才开口：“如果我们现在动手，摧毁供能环呢？切断它的能源基础。”
“来不及了。”顾寒声摇头，“它已经吸收了足够的数据。就算断电，也能靠缓存运行至少十二小时。而且……”他顿了顿，“它可能已经在别处建立了备份节点。”
“那就只能抢在它完成之前，找到破解的方法。”江星澜手指划过屏幕，将三人能力的核心参数并列展示，“它模仿我们，但它不懂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它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为你们冒险晶化，也不懂你为什么会替我承担血契反噬，更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逃，却选择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疯。”
“它抄得了动作。”她眼神渐渐锐利，“抄不了因果。”
陆沉渊看着她肩头微微发亮的晶花纹路，忽然伸手，按在主控台的另一端。一丝冰蓝色的裂痕从他指尖蔓延而出，接入系统。
“试试看。”他说，“用真实数据喂它一次。”
“你疯了？”顾寒声皱眉，“真实爆发会加速你的记忆流失。”
“但我还记得现在。”陆沉渊看着他，“也记得你们是谁。它再像我们，也只是影子。而影子……永远追不上光。”
江星澜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准能量校准器。
晶花迅速蔓延，皮肤下泛起银白的光泽。
“那就让它看看。”她轻声说，“真正的极限，是什么样子。”
顾寒声沉默两秒，胸口核心温度骤升，强制解除了安全锁。
三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流同时注入系统，刹那间，中央光屏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数据洪流疯狂滚动，模拟战场不断生成又崩塌，反复上演着同一个结局——那道人形光影一步步逼近，最终站在三人面前，举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模一样的时空裂隙、机械触须与吞噬旋涡。
就在这一刻，江星澜猛然睁眼，星轨回溯的画面再次浮现：虚空中，那道身影缓缓转头，朝镜头方向望来。
然后，嘴角一点点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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