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漕运总督衙门后堂。
漕运总督范启明正心神不宁地品着茶,听闻谢云澜来访,心中便是一咯噔。
前两日谢家内部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动荡,风声隐约传出,但具体情形却被捂得严严实实。他与谢磐往来密切,此刻谢家家主亲自登门,是福是祸,他实在拿捏不准。
“快请。”范启明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维持着威仪。
谢云澜身着常服,步履沉稳地走入后堂,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重。
“范大人。”谢云澜拱手,语气如常,甚至带着几分往日交往的熟稔。
“谢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范启明起身相迎,笑容热情,眼神却锐利地审视着谢云澜,“听闻贵府前两日颇为热闹,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若有需要本官相助之处,但说无妨。”
谢云澜落座,接过仆从奉上的茶,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放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开口“不瞒范大人,老夫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家族丑事,也是为了向大人示警。”
“哦?”范启明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故作惊讶,“谢公何出此言?”
“家门不幸,出了逆弟谢磐。”谢云澜痛心疾首,语气中带着真实的愤怒与后怕,“此人利欲熏心,竟胆大包天,在与我谢家重要合作伙伴灵犀阁的药材供应中,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更可恨的是,昨日查抄其账房,竟发现,发现他还有更深的勾当!”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目光如电,射向范启明。
范启明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茶水险些漾出。
他强自镇定,干笑一声“竟有此事?这谢磐,当真是不知死活!不知他还有何勾当?” 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暗骂谢磐废物,竟然留下了把柄!
谢云澜将范启明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沉痛,压低了声音,仿佛推心置腹“范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不敢隐瞒。那逆弟的暗账之中,竟记录了些与漕运款项往来的不清不楚之处。老夫粗略一看,便觉触目惊心!此事若深究下去,恐怕会牵连到漕运衙门的一些人啊!”
他这话说的委婉又带有技巧,既点出了漕运衙门有人涉案,又没有直接指认范启明,给了他一个缓冲和选择的余地。
范启明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心脏狂跳。他没想到谢云澜如此直接,更摸不清谢云澜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是只想清理门户,还是打算连他一起拖下水?
“竟……竟有此事?!”范启明声音有些发紧,“谢公,此事非同小可,漕运关乎国计民生,岂容蛀虫横行!不知,不知谢公打算如何处置?”
他在试探。
谢云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带着一种你我同在一条船的暗示“范大人,实不相瞒,此事已惊动了京城。灵犀阁的背后,牵扯到长乐郡主,乃至更上面的人。”
他指了指上方,继续道,“老夫今日前来,一是念在与范大人往日情分,先行通气;二来,也是希望范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如何相助?”范启明急忙问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很简单。”谢云澜目光灼灼,“老夫需要范大人立刻暗中清查漕运衙门内部,尤其是与谢磐有过接触,或账目上有可疑往来之人。找出这些蛀虫,由我谢家与衙门共同出面,将其罪证坐实,迅速法办!如此一来,既能向朝廷表明我等肃清吏治、戴罪立功的决心,也能将大事化小,避免牵连过广,动摇漕运根本。至于那些更深的,比如某些来路不明的巨额款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范启明一眼,“若能及时弥补亏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范启明冷汗涔涔而下,他听懂了谢云澜的潜台词,交出足够的替罪羊,并填补上某些资金漏洞,或可保全自身。至于谢磐和那些更隐秘的勾当,必须果断舍弃了!
他沉吟良久,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重重一拍桌案,义正辞严道“谢公深明大义!本官身为漕运总督,岂能容此等蛀虫败坏纲纪!请谢公放心,本官即刻便暗中彻查,定将衙门内的害群之马揪出来,配合谢公,给朝廷一个交代!”
谢云澜看着他,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起身,拱手“如此,便有劳范大人了。老夫静候佳音。”
离开漕运总督衙门,谢云澜坐上马车,脸上那沉痛的表情瞬间收敛,化为一片冰冷。
他知道,范启明为了自保,必然会积极地清理掉一批人,而这批人,很可能就是京中之人安插在漕运系统内的爪牙。
他这一招,既是借力打力,也是敲山震虎,更是在向叶初年和朝廷,展示谢家戴罪立功的诚意与能力。
枕水阁,夜沉与夜隐秘密潜入叶初年的房间汇报昨夜的发现。
他们两人将山庄收集到的有关谢三爷的所有产业全部搜查了一遍。
在搜查谢三爷最隐秘的一处外宅时,他们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几封信笺。
叶初年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体不禁皱眉,女子的字迹?看上去有点眼熟。
她让两人退下,独自留在房中。当目光聚焦于信中内容时,她握着信纸的指节瞬间绷紧。
第一封信。
“磐郎亲启:万寿行宫清冷寂寥,幸得范大人引荐,识得郎君,方知世间尚有真豪杰。妾身困守于此,如笼中雀鸟,每忆及郎君风采,便觉这四方天地也不再难熬。
谢家乃江南望族,磐郎更是人中龙凤,何必屈居人下,仅守一方家业?妾身虽身处樊笼,然宫中旧识、前朝人脉犹在。若得郎君相助,他日未必不能重获自由,届时你我联手,这江南乃至天下,何尝不能尽在掌握?
纸短情长,望君珍重,盼再晤。
明慧 手书”
叶初年的呼吸骤然停滞,叶明慧!
是了,当时她被软禁在万寿行宫,就在镜州,竟将她给遗忘在脑后!
第二封信更是让她毛骨悚然:
“磐郎:叶初年竟还活着!她不仅没死,还成了万兽庄主和长乐郡主。凭什么她能风光无限,我却要在这里苟且偷生?
我绝不能容忍!她是我们大业的最大阻碍。不惜一切代价,尽快除掉她!此仇必报!
明慧”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封密信:
“磐郎亲启:惊悉父皇当年并非自愿退位,而是遭叶冕逼宫篡位!此等弑君之罪,天地不容。
如今叶冕与叶初年勾结窃国,我们必须联手讨逆。请速整合谢家财力,通过范启明掌控漕运,暗中集结兵力。京中已有众多义士响应。
待时机成熟,你我里应外合,必能夺回江山。届时这天下,便是你我二人的。
明慧 密启”
叶初年捏着信纸的指节寸寸发白。
她原以为叶明慧不过是个被软禁的废公主,却不想她竟能在重重监视下与谢家搭上线。更可怕的是,这女人要的不只是自由,她竟还要图谋江山!
“好一个叶明慧”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当初念及她并未铸就大错,先帝软禁她留她一命也不曾放在心上,留着不死果然是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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